胭脂夫人 第32頁

「中毒而已,沒什麼不能治的,只是比較麻煩,需要很多世間罕見的藥材,要花很多銀子去買,幸好相公身為柳城少主,在銀錢方面不成問題。」要坑錢坑自己人,豈能讓城主夫人置身事外。

中毒而已,她說得可真輕巧,都過了二十年了,顧雲煙仍覺得恍若昨日。

傍她藥的人曾說此藥無解,服下後會日漸疲憊,一日比一日衰弱,面黃皮皺,人會越來越嗜睡,四肢無力,查無原由地在睡夢中去了,為時三個月,算是一種慢性毒,可不知為何她的姊姊卻活著生下孩子,拖過一段時日才死。

她不信顧雲霞母子運氣這麼好,如得神助,他們總是在她面前逃過一次又一次,讓她痛苦的扯發大吼。

不,不會了,她不會再重蹈覆轍,如果小畜生還死不了,她便助其一臂之力,讓他早登極樂。

殺心一起的顧氏走向躺在喜床上的柳笑風,雙手一張一握,似要將人活活掐死。

見她神色不對勁的于香檀連忙側身一擋,不著痕跡的佔了床頭位置,不讓「婆母」近身。

她不怕顧氏痛下殺手,以其能力還殺不了柳笑風,貓有九條命的話他至少十條,怎麼也死不了,繼婆婆還沒那個本事能將他殺了。

她最擔心的是形跡敗露,露出馬腳,把布好的局面打散,他們又得從長計議,另謀他法。

「我兒子中毒了?」

聲如洪鐘,一道壯碩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慢人一步的柳向天也趕到兒子床前。

「夫君……」見到丈夫,顧雲煙喜笑顏開,歡快地迎上前。可是她剛一靠近便被大掌撥開,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經過,顧雲煙頓時面色漲紅,羞憤難堪,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竟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留,當著小輩的面讓她難堪。

她所謂的「小輩」指的是仍穿著嫁衣的于香檀,婆媳第一回見面便這麼難看,大失顏面,日後她如何在媳婦面前端起婆婆的架子,「教導」她為媳之道。

「好好的給我講清楚,為什麼會中毒,中了什麼毒,有沒有辦法解?需要什麼盡避去庫房拿,銀子我有,再多都不打緊……」他給得起,也不怕花更多的銀子,只要他兒子沒事。

這才是親爹,為了兒子什麼都肯付出。

「神醫說是胎里帶毒,相公尚未出生便已在胎中中毒,主因是母體有毒,當娘的透過自己的血傳給月復中胎兒,因此相公一落地便已自身帶毒,這才身體虛弱。」于香檀轉述好友說過的話。

聞言,柳向天臉色陰沉。「你是說霞光兒中毒了……」

「霞光兒?」那是誰?于香檀不禁問出口。

「笑風的娘,生下他不久就死了。」說起深愛入骨的女人,柳向天全身一顫,仍不願接受她離他而去的事實。

霞光兒是柳向天給顧雲霞取的小名,是夫妻間的昵稱。

「神醫診治過後,斷定相公體內的毒名為‘纏綿’,意思是纏綿病榻,終身難治,至死方休,是一種非常歹毒的害人毒藥,無色無味,中毒者毫無所覺,卻會慢慢死去。」

他一听,目露冷意。「有什麼法子能解?」

他的妻子、他的兒子深受其苦,他卻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眼睜崢地看他們遭受毒害。他是無能的丈夫,不中用的父親,事隔多年才知妻小不是身子虛弱,而是遭人下毒,他竟一無所知。

「目前還無法解毒,只能壓制,神醫用了一根千年雪參,約我的手腕粗吧,制了近百粒的雪參丸,只要服下一粒便會舒緩許多,可暫時壓抑毒藥的發作。」她說得極其凶險,恍若沒有雪參丸吊命隨時會喪命。

「還有多少,上哪兒買?」先保住兒子的命再說。

她螓首一搖,「不多了,也買不到,這些時日相公一直在天水城養著,他命人四處找尋第二根千年雪參,可是除了神醫無意間得到的那根外,再無其他。」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喪妻之痛痛徹心腑,想到即將面臨的失子之殤,他不願再承受了,那跟要他的命沒兩樣。

「若要完全解毒,需要玉顏草、雪融花和赤焰蠍三種藥材為主藥,但神醫手中只有玉顏草,另外兩種打探不到,听說世上已絕跡,再也找不到一株。」這是她胡亂編的,真找得到才奇怪。

「找,去找,翻遍千山萬水也要找到,我不會讓我的兒子死!」柳向天目光聲定,讓下屬立即張榜懸賞。

兒子、兒子,他眼中只有柳笑風,可有她的存在?妒意如泉涌的顧雲煙一雙眼楮快冒出火了,她一再告訴自己不要沖動,忍了這麼多年還有什麼不能忍的,她一定活得比小雜種長壽,他活不過她。

可是看到丈夫眼中的急切和不舍,她為自己的兒子感到不平,同樣是親生子,為什麼會有差別待遇,她的乘風一點也不比長子差,憑什麼他眼中只有那個女人的孩子。

她忍,忍得口中微帶血腥味,還得溫言小意的賣好,把她妒恨的面容收起來,假裝她的關心不假。

「夫君,別急,先問問婆婆那里有沒有,再看看宮里有無存貨,若兩處都沒有,那真是回天乏術了……」她低頭拭淚,情深意切得叫人無從挑剔。

「滾開,不用你在這虛情假意!」貓哭耗子假慈悲。

她眼中一抹怨慰一閃而過。「你怎麼這麼說,我也是大哥兒的娘,我對他的用心日月可鑒。」

「他娘在墳地里躺著,你要去陪她?」柳向天冷語如刃,對她沒有半絲溫情。

「你……」他想她死嗎?

第九章  大喜之日裝虛弱(2)

「爹,你來了……」一道氣若游絲的聲音如幼貓嗚咽般響起,打斷了顧雲煙拙劣的做戲。

「小圓子,你醒了,身子還好吧!會不會難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爹。」這孩子他虧欠太多了。

小圓子?避到一旁的于香檀差點笑出聲。

「爹,我長大了,能不能別喊我的乳名。」佯裝剛清醒的柳笑風懊惱在心,他用眼角余光瞧見某個無良女子忍笑忍到雙頰漲紅。

「好好好……你怎麼說怎麼是,好好的休息,不要多思多想,你的身子爹一定會讓它好起來,千萬不要著急,以前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才莫可奈何,如今……」誰敢阻攔他救兒子,他遇神殺神、遇鬼殺鬼,殺遍十方也在所不惜。

柳向天霸氣十足,為了兒子不畏鬼神,全然展現為人父的氣勢,讓顧雲煙看了又愛又恨,想成為他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好個于香檀,你真是能言善道,我以往還真是小看你了,子虛烏有也能說出朵花來,讓我不得不甘敗下風,幾乎相信你所言為真。」

連當事人都能糊弄,可見看戲人全然入戲。

「躺好,你是剛死過一回的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別自扯後腿,要是你繼母的人再聞進來一探究竟,你的父子情深就白演了,前功盡棄。」

于香檀把想跳起來找她算帳的柳笑風又壓回床上,一溜煙溜到屏風後頭,換下一身沉重的負累。

「我和我爹從不生分,不用演,他對我的看重出自對我娘的情深意重,這些年他一直沒忘了她。」這也是他肯認他的原因之一,父親心里也很苦,卻無人能訴說。

「妻妾成群還和人生了兒子,這叫情深意重?」若是她,寧可不要這份情意,使君有婦,那就各自相忘。

于香檀的心中仍保持一夫一妻制的觀念,來自現代靈魂的她始終無法接受三妻四妾,除非是不愛了,她可以把丈夫當成室友,同處一室,否則只能分開,破鏡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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