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迫于無奈,柳城是祖母的封地,他是祖母唯一的子嗣,為免落于外人手中,使祖母的封地成為別人的,他必須有自己的親生子,而我……說句觸楣頭的話,當年,人人都說我活不過十五歲……」
他爹不想續弦,在眾多的壓力中仍想守著母親一人,甚至想過放棄城主之位,做個平頭百姓。
可是祖母一巴掌打醒他,要他以大局為重,柳氏宗親多達萬人,嫡系、旁支以及依附主家的柳家人,全都要靠他獨撐全局,誰都可以一走了之,唯有他不行,柳城城主只能姓柳,因此他只好被迫娶妻。
只是在眾多選擇中並無顧家女兒,因為柳向天不願再看到相似面容,勾起深藏心底的傷心事。
那時的他幾乎是醉倒了才能入睡,心太痛,痛到無法安眠,因此才被有心人鑽了空子,將他算計了一回。
毖廉鮮恥的顧雲煙藉口要代為照顧出生不久便無母的可憐小外甥,眾人想著她與已故的城主夫人是姊妹,所以毫無防備的放行,讓她在城主府進出自如。
一日,柳向天又喝醉了,蒙朧間,他錯看穿著自己妻子衣服的女子,思念太深,便當亡妻心疼他前來探視,他一把將人抱住,一夜纏綿,直到天明。
等到酒醒後想找尋愛妻芳蹤,赫然發現躺在身邊的女人竟是妻子的妹妹,她一絲不掛,全身青紫,看得出歡愛過的痕跡,眼中無淚、眼角含春的說他欺負了她,要他負責。
柳向天頭痛欲裂,不肯為了此事再娶新婦,但是顧府二老爺,也就是顧雲煙的父親率著顧氏親族前來討公道,浩浩蕩蕩一群足有五百多人,逼著他給一個交代。
事已至此,沒有人是傻子,他也知中了圈套,為了攀附他這個城主,藉此得到更多好處的顧氏族人早已不顧道義,他們要這門親好提高身分,在外以城主府姻親自居。
他們被顧二老爺煽動了,群情激奮,此時的顧二老爺再以二房家主姿態出面,一副寬宏大量的大度樣,只要求讓他女兒入門,其他可以不計較。
這一招以退為進他自以為耍得漂亮,無懈可擊,猶自沾沾自喜計謀得逞,等著當城主大人的岳父。
可惜他高興得太早了。
「爹他是娶了,但是只送過去十抬聘禮,和當年給娘的一百二十抬聘禮相差甚多,著實給顧府二房難堪,令他們顏面無光,而後的迎娶爹並未出面,由柳家一位族叔代為前往,連拜堂也是由族叔代勞……」
他爹全程未參與親事,實在打臉,成親當天他更去了顧府的長房那邊,和他唯一認的岳父一醉方休。
三日未回門,積了一肚氣不滿的顧二老爺上門理論,他不能接受女婿目中無人的冷待,但柳向天冷冷回他一句——
你不是說只要入門就好,其他全然不計較嗎?
自打嘴巴的顧二老爺啞口無言,像吃了黃連般苦不堪言,他當天說的是客套話而已,豈能當真,誰不想趁著嫁女兒出一回風頭,收幾十箱金銀聘禮,抬高他在族中的地位。
誰知什麼都沒有,還落得眾人奚落,說他賣女求榮,人家根本不稀罕他們父女,他是賠了女兒又丟臉。
至此一整年他都不太敢出門見人,面上無光的當縮頭烏龜,直到柳乘風出世他才敢出府走動。
「你爹雖做得太狠了,不過也是他們活該!」
女子一生之中也就風光這一次,她的繼婆婆是帶著屈辱進門的。不過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她也得償所願,沒什麼好抱怨,路是自己選的,是好是壞都得走下去。
月兌下嫁衣,換上藕荷色繡蓮紋雲緞衣裙,于香檀一身清爽的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臉上的脂粉已卸掉,乾乾淨淨的一張臉猶如初雪洗滌後的白蓮,透著清靈與純美。
柳笑風看得有點呆了,呼吸為之一滯。「過來。」
「不過去,你這人心眼黑,又想使壞。」他這人沒有半句話可信,蔫壞。
「就聊兩句,不做黑心事。」他裝得很正直,一臉無害,目光清正到無慾無求,恍若塵緣已盡的僧人。
「我不信你。」她和他認識好幾年了,豈會不知此人生性月復黑,她以前可是吃了不少虧。
見她不上當,柳笑風輕笑地拍拍床榻。「新婚頭一個月床不落空,否則夫妻不睦,家宅緊不寧。」
「你信?」她側首斜睨。
「你不信?」他反問。
「半信半疑。」信者則有,不信則無。
「我們已經成親了,你還想隔山隔海與我疏遠嗎?」他在提醒既定的事實,兩人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說的也是,是她矯情了,都上了賊船還能跳海不成?
認清自身身分的于香檀剛一走近,隨即落入某人懷中。
「柳笑風,你說話不算話。」可恨!信錯了豺狼。
「叫相公。」他是她的夫。
「哼!」無賴。
「你是我拜過堂的正室夫人,我不對你動手動腳你才該哭吧!在這府里失寵婦人的下場很淒涼。」下人們看人下菜碟,他們擅于看人眼色,誰得寵、誰受冷落一清二楚。
于香檀略微掙扎了一下,掙不開便由他抱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嫁人了,這兒不是她說了算的于府。「在你繼母手底下討生活,想必我也不會過得太好。」
「我還沒死。」他目光一冷。
「就是沒死才糟糕,她把沒法向你發的怒氣全往我身上灑,我還不無辜?」她承接了他該受的氣,而他坐山觀虎斗,一點事也沒有,揮揮衣袖當神仙去。
婆婆磋磨媳婦根本無須理由,一句不孝就能打得人月兌一層皮,任勞任怨地被當牛馬使,受了委屈含淚吞,吃苦受累還得笑著說︰婆婆您教訓得好。
「不怕不怕,我護著你。」他往她胸口輕拍,趁機朝鼓鼓的胸脯捏了一把,還掂了掂手。
「你能不能給自己留點臉面,這種下流事怎會做得如此順手。」他已經無藥可救了,她多說無益,入了虎穴只能任人擺布。
「夫妻敦倫天經地義,在這屋子里我什麼都能做,你是我的。」他一翻身便將人壓在身下上下其手。
「敦什麼敦,你敢嗎?」她推了推他,意指他得記得他是快死之人,想要一下子生龍活虎盡避作夢去。
「別激我。」他正值血氣方剛,氣血一沖腦,什麼都不管不顧,先嘗了甜頭再說。
這是他的妻子,他卻不能和她翻雲覆雨、幾度春風,身為男子還有更悲憤的事嗎?
柳笑風有些怨起讓人不得安寧的顧雲煙,他錯過了人生一大喜,到嘴的肥肉一口也咬不得,還得吐出去。
「你該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毒都清了,接下來你會面對什麼,是要查清你母親的死因,還是就讓它平靜地過去,不再揭開舊日的傷口?」如果顧雲煙少出點妖蛾子,她不會主動挑釁。
人都死了快二十年,就算真相大白又能彌補什麼,不過是平添更多的傷痛,叫活著的人困在無邊的痛苦中。
若是她的做法,會悄悄弄死吧!既得利益者必是下毒者,無利可圖的事誰會做,不用想也知道是何人所為,只是尚無人證、物證罷了。
「你認為我會放過她?」柳笑風冷笑。
「所以我們要同舟共濟,要是她要加害于我,你要第一時間跳出來護著我。」
「給點甜頭。」他趁勢勒索。
于香檀氣得往他兩頰一拉。「我是你妻子,你護著我不是理所當然的,你好意思跟我談條件?」
「護你、護你,不護你行嗎?快把手拿開,看你威武的樣子,我還能不夫從妻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