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第39頁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已經有點神色瘋癲的顧雲煙哭喊著,搖頭搖得像波浪鼓。

「不去行不行,誰叫你心術不正……呵!雞啼了,我該走了,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白影飄飄,忽上忽下。

「什麼,你還要來!」她大叫。

女鬼幽幽看了她一眼。「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丈夫和孩子,以及妹妹你,我的牌位還供奉在祠堂里,我本來就沒走遠,顧雲煙,善待我的孩子,不然我饒不了你。」

倏地,鬼影飛到顧雲煙面前,與她相距不到三寸,她慘叫一聲兩眼翻白,昏厥過去。

等她再醒來時是被叫醒的,已是近午了,幾個婆子、丫頭圍著倒在地上的她,她全身濕答答的,頭發在滴水。

一怔,她還回不了神,像是中邪般雙眼呆滯。

又過了一會兒,丫頭丁香端了碗溫茶讓她喝下,她才逐漸回過神來,一巴掌甩向倒茶給喝的丫頭。

「夫人……」她錯愕的睜大眼。

「你為什麼沒來,我喊你一夜,你的本分是侍候我,不要妄想攀高枝,你的賣身契在我手中,我隨時都能活活打死你。」小賤蹄子,不知上哪與人廝混,居然敢讓她找不到,讓她處于極度恐懼中。

丁香噙著淚,撫著被打的地方。「夫人,奴婢沒有走,一直在外間榻上,您睡得很熟,一直未傳喚奴婢。」

「你是說我冤枉你了?」她抬腳一踢,把人踹倒在地。

「奴……奴婢不敢。」她咬著唇,沒膽哭出聲音,但是晶瑩的淚珠兒不斷往下掉。

「不敢?我看是膽大包天,自行下去領罰二十板子。」哭,就會哭,半點本事也沒有,主子嚇個半死,當丫頭的呼呼大睡,沒將人打死已是她心胸寬大了。

「是。」

抹著淚的丁香低頭走出去,看她無故受到處罰,其他幾人也三緘其口,唯恐一開口又惹怒了夫人的怒氣。

「你,去把牛婆子和楊嬤嬤叫來,叫她們腿腳快些,別讓本夫人等。」都是些沒用的,不能為她分憂解勞。

被手指點到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泵娘,她面生畏色,連忙拔腿就跑,腿兒邁得飛快。

在牛婆子、楊嬤嬤過來的空檔,顧雲煙命人服侍她梳洗,換下汗濕的衣服,換上茜紅色綃繡輕羅春裳。

等人來了的時候,她已是一身清爽的坐在羅漢榻上,梳了個墮馬髻,發上插著十二根小燕蝶金釵,她力求表現出氣定神閑,可發白的面色看得出她的驚嚇過度,余悸猶存。

「夫人,您找我們做什麼……哎呀!您的臉色怎麼差,是發生什麼事了,瞧您眼眶下方都發青了。」真是喪天良的,哪個殺千刀的惹得夫人煩躁,把她折騰得人都憔悴了。

一見夫人的灰敗神色,牛婆子放聲乾嚎。

「說不定是作惡夢了,才會精神不濟,夫人,您要是有什麼煩心的事盡避交給老奴來做,我楊柳什麼都不會,就會為夫人赴湯蹈火。」見利忘義的楊嬤嬤拍拍胸脯保證,一副「我就是夫人養的狗」的樣子。

「得了得了,你們也別打量我了,昨兒夜里摔了一跤、疼了一夜,我這是沒睡好鬧的,不過我讓你們辦的那件事你們辦得如何了,怎麼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快把她急死了。

一提到「那件事」,牛婆子、楊嬤嬤同時面有難色,看著夫人苦笑。

「這是沒辦成羅!」看了看她倆的表情,顧雲煙心口重重一跳,渾身都覺得不舒服起來。

「夫人,不是老奴們無能,而是少城主夫妻從不出府,我們請的人在府外守株待兔多時,可是始終不見他們的蹤影。」人不出門她們也有心無力,半點勁都使不上。

「怎麼會不出府,難道那個小蹄子不用胭脂水粉,不買首飾、衣服?柳城可不是天水城那種小地方,能玩樂的去處多不可數,還有本地的知名小吃、酒樓,那都值得一逛。」像她那個討債的猴崽子整日往外跑,說他兩句還嫌她見識少,不懂得他在廣交知己。

「夫人,你忘了少城主名下就有珍寶齋,賣珠寶首飾的,還有玲瓏閣,本地最大的衣料鋪子,以及玉珍軒、七巧坊、吉祥酒樓……少城主夫人想要什麼只要吩咐一聲,那些掌櫃的還不誠惶誠恐送到她面前。」有錢真好,人不出門也有貴妃般的享受。

一提到柳笑風那些個數不盡的莊園、鋪子,顧雲煙就恨得牙癢癢的,若是當初顧府長房肯過繼她的兄弟為嗣子,這些私產她起碼能得一半。

可是大伯太固執了,死也不要過繼嗣子摔盆送終,寧願把財產給了女兒當嫁妝,寵女寵上了天。

「他們不出門,難道就不能讓人入府?肯下重本,不信這事兒不成。」這十幾年下來她也撈了不少油水,除了被爹搜括去的,她手頭上銀錢不少,還是花得起銀子。

「老奴試過了。」牛婆子欲言又止。

「然後呢!」這老婆子敢吊她胃口。

「三次。」她比出三根指頭。

彼雲煙不耐煩地輕敲榻面。「我要听結果。」

她乾笑。「呃!全軍覆沒。」

「你說什麼?」全軍覆沒……

「夫人,第一回請的是逍遙樓的殺手,三個,可是他們才剛翻過牆,老奴一個哈欠還沒打完,人就被割了喉往牆外扔,血流滿面,老奴的鞋子都被血浸濕了。」五千兩呀!就這樣打水漂了。

她還擔心被人發現尸體,花錢請了兩個閑漢往亂葬崗一扔,而後不敢直接回府,在外繞了一大圈才由後門溜進去。

「你請的是廢物不成,該死的人不死反而被殺。」當她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隨便灑。

「所以老奴第二回花大錢請來傳說中的頂級殺手,希望他能一舉得手,可是……」她喘一口大氣。

「可是什麼,快說。」憋死人了。

「一去不回了,隔日一口大箱子送到咱們院子,老奴打開差點嚇死人,人被切成七、塊了,老奴怕嚇到夫人所以沒有跟您說。」她嚇得三天不敢睡,去廟里求了平安符。

「什麼?」她一驚,居然送到她這兒,莫非已知是她主使的……

目光一沉的顧雲煙微露不安,但也更加確定那兩人得死,既然都曝露了心思,那就必須連根拔起,她沒有退路。

「老奴又做了第三次安排,這一次有高達三十多名高手,老奴以為定是萬無一失,誰知突然平白出現百名鐵甲騎兵,以人數上的壓倒優勢屠戮一空,老奴後來悄悄的問了,那是從老夫人私下給的五百名精兵中又精選出的暗衛部隊……

彼雲煙听了之後整個手腳發麻。

「老夫人……」那個不死的老虔婆,總是壞她好事,三哥兒也是她嫡孫,為什麼一個精兵也不給他。

偏心、太偏心了,偏得毫無道理。

「夫人,您要老奴找空子下藥,老奴也費心盯著,不過如意院有自己的小廚房,咱們的人進不去。」楊嬤嬤佯裝十分無奈,其實她是牆頭草,風吹兩面倒。

誰給的銀子多她就為誰辦事,這年頭不是人在做人,而是銀子在做人,別人要送銀子給她花,她怎好不收。

聞言,她面色一陰。「看來他們真的在防我,防得這麼嚴密,把我的每一條路都堵死。」

「夫人,老奴看這件事就算了吧!一個少城主就極難對付,搞得咱們人仰馬翻,他娶的少城主夫人更非省油的燈,才幾日光景就讓柳氏宗親對她贊譽有加,在同輩間更是深得人心。」

她都不曉得少城主夫人是怎麼辦到的,也沒露過幾次面,為何人人愛戴、贊聲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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