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夫人努力了十幾年也做不到的事,直至今日還有不少柳氏族人不願接納她,有她的地方就不屑出現。
「你讓我算了?」她面冷如霜,充滿陰惻惻的恨意,「那我這十余年的付出是什麼!一場諷刺嗎?」
楊嬤嬤心里想著,不就是笑話,誰叫你誰都不嫁,非要和自家姊妹爭夫。
「夫人,您鑽進牛角尖了……」
「不,我不甘心,我不會將我費盡心機得來的位置拱手讓人,當年我能除去顧雲霞,如今也能要了她兒子的命!」他們都失手了,那就她自己來,姜是老的辣,她就不信斗不過兩個小滑頭。
「噓!夫人噤聲,謹防隔牆有耳,當年的事千萬不要說漏嘴。」不然她們全月兌不了身,死定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隱瞞的,你們以為那小畜生不曉得我做了什麼嗎?他只是不說,想看我自己露出馬腳。」瞞了十幾年還能發現身中奇毒,肯定會鍥而不舍追毒源。
雖然已經是柳笑風出生前的事,當年服侍顧雲霞的下人也被她打發得差不多了,一大半已不在人世,可世上最難預料的是萬一,她……呃,都回來了,真相還離得遠嗎?
想到昨夜那個嘴角流血的白衣女子,心中有鬼的顧雲煙手指發顫,她全身的冷意始終散不掉,縈繞心頭。
「夫人……」
「別再說了,去給我找個法力高深的道士,或是會念經的和尚,到我院子除除穢,近日來事事不順,做個法事看能不能改改運。」最好不該出現的穢物都魂飛魄散,連牌位都無法寄生。
第十一章 城主夫人夢到鬼(2)
「呵呵……小姐,你瞧見了沒,奴婢裝得像吧!把她嚇個屁滾尿流,真是解氣,看她還敢不敢動不動向小姐撒氣,想把你當包子拿捏。」她總算是幫小姐出了氣,真是歡快。
披散的頭發一梳直,綁了個小丫髻,露出一張嚇死人的陰沉鬼臉,嘴邊還有血絲流下,可是一盆水打來,洗淨了臉上的白粉和炭灰,活月兌月兌是個長相清秀的小泵娘。
她叫曉春,是被于香檀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頭,日前才從二等丫頭升為一等丫頭,和另一個叫拂冬的丫頭一起入了小姐屋里,與暮夏、清秋輪著服侍主子。
某一日,一位城主府的老僕乍見曉春的面容,嚇得兩腿發軟,以為白日撞鬼了,因為她長得十分神似故夫人。
這讓于香檀靈機一動,三分相似再加五分打扮,加上當時昏暗不明,她稍稍利用了一下現代化的電影特殊化妝,腦子里想著喪尸的模樣,巧手畫出一張鬼面,乍看之下還真像死去多年的先城主夫人。
老是挨打有什麼意思,也該反擊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太失禮了。
「別太得意忘形了,還不謝謝戰五哥哥。」要不是他拉著系在她身上的繩索,她哪能飛來飛去、忽上忽下。
曉春俏皮的一吐舌,朝窗外的樹上一福身。「謝謝戰五哥哥,曉春玩得很開心。」
斑大的樹冠陰影處,有一處茂密的枝椏無風搖動了一下,一個傻大個撓著後腦杓,臉微紅的傻笑。
「做了虧心事,她的膽子還算滿大的,始終沒說漏嘴,還強忍懼意破口大罵。」財帛動人心,利慾薰心,為了眼前的利益,連命都能豁出去。
「小姐,讓奴婢多嚇她幾回,不信她不吐實。」扮鬼太好玩了,她都玩上癮了,還能把人嚇得半死不活。
「不用多,頂多三次,她就撐不住了。」眼帶笑意的于香檀搗弄著手上白色粉末,由種花形碩大的潔白大花曬乾輾碎,再細磨成末。
「才三回呀!小姐,不能玩久一點嗎?」曉春有些失望,她的性子本來就活潑,正是愛玩的年紀。
「你還想玩多久,不怕把小姐累著了,她里里外外還要打理好些事。」沒好氣的清秋往她腦門一敲,要她分出輕重,裝鬼是為了套話,不是為了讓她玩樂。
曉春噘著嘴,不敢頂嘴,揉揉發疼的地方。「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再去,我把舌頭再弄像一點。」
她拿著紙糊的三寸長舌甩來甩去,嫌它不夠真實,沒把人嚇暈了,她要弄得像真的舌頭,冷冰冰的。
「你還真玩上癮了,不怕鬼模鬼樣扮久了會嫁不出去?」不能縱著她的性子,要不都翻天了。
「小姐……」曉春臉紅的跺腳,羞得不敢抬頭見人。
「還喊小姐,該改口喊少夫人。」沒規沒矩,都快和她主子一個德性,不知天有多高,無法無天。
「姑爺。」幾個丫頭聞言連忙一起福身請安。
听到稱呼,肩寬背挺的柳笑風眉頭一皺。「教教你的丫頭們,這里是城主府,不是天水城,瞧她們一口一口的姑爺喊著,好像我是入贅你家,是個沒啥地位的贅婿。」
眾丫頭掩嘴輕笑,覺得這比喻真貼近。
「怎麼,誰給你氣受了,和你二弟的秉燭夜談不甚順利?」
于香檀背著手一揮,要清秋等人退下,房門輕輕闔上,屋里只剩下小夫妻兩人。
柳笑風看著她笑,將人摟進懷中。「你還真寵丫頭,怕我罵她們了?」
「不是寵,她們也跟了我好些年了,過段時日也該為她們操辦操辦,到了明年就該一個個嫁人了。」原本她想多留她們幾年,別像她一樣那般早嫁,可是她們卻不那麼想,不給嫁不行,都思春了。
「相中了?」他問。
「差不多了,女大不中留。」還不到高中生的年紀,一個個都急得上火了,似乎她這個主子虧待了她們。
罷了罷了,想嫁就去嫁,留也留不住,大不了轉為管事娘子,再買一批七、八歲的小丫頭讓她們去帶,她身邊得用的人太少了,得再訓練一些。
以前的于香檀只是開胭脂鋪子的商家女,她的地方就那麼大,無須沖鋒陷陣,開疆闢土,她只要賺銀子就好,人情練達、世事洞明一概不用,躲在她的院子里做做胭脂水粉就好,府里沒人敢管她。
可是她出嫁了,成為別人的妻子,還是一城的少城主夫人,不能再過得像以往一般散漫了,她得肩負起責任,幫助丈夫護著城里百姓,對內還得做好身為媳婦的分內事。
她不再是只管屋里事的小泵娘,一旦嫁了人,身邊發生的事並非自己的事,而是牽涉到整個家族,甚至是各大姻親。
因此她要更謹慎,方方面面要做到叫人挑不出刺兒,她不能再自掃門前雪,別人的瓦上霜也得管一管,畢竟顧雲煙一旦倒了,對外的雜事還是得由她出面。
柳笑風低笑著往她頸後一吮。「瞧你說話的語氣,真是老氣橫秋,一副要嫁女兒的丈母娘樣子。」
她想了一下,自己也笑了。‘可不是嘛!真像要嫁自家閨女,她們和我相處了好些年,真有點不舍。」
「不舍就別讓她們嫁人,你是主子,還看她們臉色不成,敢甩臉子先打二十大板,不服再打,打到她們寧願自梳。」柳笑風霸道護妻,不讓她受一點委屈,自找的也不行。
「升米恩、斗米仇,要是心中有怨慰,你敢用?」
表面上是服了,但心中不曉得有多怨恨。不怕敵人的刀劍鋒利,就怕自己人背後捅刀,傷的不是身子而是心,那份錯愕和震驚難以言喻。
「那就全換了。」有銀子還怕買不到一個人的忠心?
于香檀笑著推推丈夫。「說得輕省,一個得用的多難得,推心置月復的更是少之又少,我要的是她們的不背叛,而非埋怨我做人不厚道,人的一生很短,轉眼就過去了,犯不著為了一點小事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