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得尖叫,跑回屋里關上門,門上貼著道士畫的鎮宅除邪符,她很安心,外面那些東西進不來。
可是她一轉身,曾經服侍過她又被她活活打死的丁香出現,她一身是血的問她——夫人,你為什麼不讓奴婢活,奴婢不想死……
日日夜夜的折磨下顧雲煙不僅憔悴不堪,還有些 癥的狀態,像是和人對話般喃喃自語,把一院服侍的下人嚇得不輕,奔相走告夫人瘋了,她已經瘋了,見人就罵,扯著發毆打一通。
大家都怕受到責罰,不敢往上報,最多偷偷地請大夫來瞧,看還能不能醫治,減緩癥狀。
然而看過大夫吃過藥,顧雲煙的情形還是時好時壞,有時神色清明的說有人要害她,讓楊嬤嬤請顧二老爺過府,要她親爹幫她,有時又瘋瘋癲癲的大喊鬼來了,要下人們去捉鬼,誰敢不去就打板子。
柳老夫人不管事,柳向天接連數日在城外的軍營中練兵,沒人告訴他府中發生的事,即便他知情了也不會做任何處置,在他心里只有一個至死不渝的妻子顧雲霞,顧雲煙算什麼,下作的東西。
其他人如左側夫人、蘇側夫人是更加樂見她不能理事,一旦她不能蹦躂了,她們的日子便好過些了。
至于柳默風、柳乘風兄弟,一個被柳笑風送入柳家軍,被老將們錘打磨練,一個讓他送到江南大儒處學畫,帶上嫂子送的顏料和畫具,正在江岸柳畔架起畫架,畫下無數畫作。
也就是說府里主子只有柳笑風夫妻,于是他們一一蠶食鯨吞各方勢力,把顧雲煙的人收拾掉,換上自己的人,再斷絕她的後源,令她孤立無援,逼也要逼出當年的實情。
楊嬤嬤便是柳笑風安插在顧雲煙身邊的眼線,只要有銀子她連老娘都能賣,何況是舊主。
「妹妹何必裝瘋賣傻,我前兩天才來過,你忘性不會那麼大吧!」
怕嗎?怕就快露出原形。
曉春裝扮的女鬼飛進屋里,原本燃著的六盞宮燈為之熄滅,是戰五施了內功一掌打滅的,她飄呀飄,飄到高處,立在半空中,垂頭往下一瞧,血紅的大嘴滴著長涎。
「你……你怎麼又來了?陰魂不散,走開、走開,我不要看見你,走、走……走開……」
她揮著雙手想驅趕,可是怎麼也踫不到眼前的「人」,好像有一股阻力推著她,讓她無法靠近。
她身邊無人,這股非人為的力量讓她心生畏懼,她真的相信世上有鬼,而且回來找她報仇了。
「怕什麼,咱們是自家姊妹,你為什麼不敢見我,難道是你對我做了什麼?」曉春把特制的長舌頭從口中吐出來,為求真實感,用的是煮過的牛舌頭,嘴巴里一股肉味,讓她嘴饞了,想好好吃一頓。
不過要先把戲演好了,小姐……少夫人才會賞她一頓好吃的,她要好好表現,當個稱職的女鬼。
「沒有、沒有,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人……呃,殊途,你快回去你該去的地方,不要再來糾纏不清……」活著的時候她能把顧雲霞吃得死死,為什麼死後竟變得這麼厲害,居然不怕她了。
彼雲煙心中浮起兩個字——厲鬼。
「你搶走我丈夫還說沒對不起我,那什麼才叫對不起?」她聲音淒厲,像在痛斥妹妹的私心。
「是我先看上他的,你才是橫刀奪愛,我拿回自己的男人有什麼不對。」一說到狠心背棄她的男人,她話中有著恨意和不甘,卻又盼著他回過頭發現她的好。
「拿回?」她陰陰嘲笑。「感情這種事哪有什麼先來後到,愛就愛了,不愛便是不愛,他真的心悅于你也不會向長房提親了,你不是他要的,自做多情、自做多情……」
曉春說出的大部分話是于香檀教的,她教她如何回答應對,有些話一說出口她也是懵的,不解其意。
但她听不懂,有人听得懂,看到城主夫人又氣又恨,卻又嚇得全身抖個不停,曉春非常有成就感,少夫人說只要她做得好,以後月俸加二兩銀子,她很快就會成為小盎婆了。
為了年年加棒,為了成了少夫人面前的第一丫頭,她要更賣力,拼了!
「我不是自做多情,他最後還是娶了我、娶了我……哈哈……他不能不娶,他欠了我、欠了我呀!」顧雲煙又哭又喊,眼淚鼻涕糊滿臉。
「他什麼也不欠你,你下套設計了他,你用陰險的手段逼他就範。」少夫人說這女人太壞了,別人不要她硬是纏上來,把女人的臉丟光了,少夫人叫她不要學,知足就好。
「那又如何,我達到我要的目的,誰也不能再搶走我的位置,我是最後的贏家。」她得意的仰頭大笑,露出她丑陋、貪婪的嘴臉,發皺的面皮堆成一層,恍若惡鬼。
「所以我回來了,讓你無法笑到最後……」嗚嗚的鬼聲低低如泣,一陣陰風從窗外灌入。
「你……你想干什麼?」她真的怕了,顫得連嘴唇都闔不上,乾裂發紫。
「你傻呀!讓道士設壇壓制我,還想打得我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我是柳氏宗族供奉的正室元配,享後代子孫香火,可不是孤魂野鬼,你請來的牛鼻子老道怎麼奈何得了,不過是自取其辱……」
設了祭壇過後的次日顧雲煙又見鬼了,那時她便知道銀子白花了,道長根本不是仙家弟子,被罵傻的顧雲煙不敢動彈,她全身都僵硬了,猶如一塊石頭。
「我去問過城隍爺了,前兒個他終于查清楚了,有很多人向他告了陰狀,我的死和你有關……」
一見城主夫人流出黃尿,曉春向外打了個手勢,慘淡白影往後飄了幾尺。
「我……我沒害你……」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假的,她做過的隱私事怎麼得出來?
「敢不敢跟我到城隍爺面前對質?」陰聲慘慘,冷風淒淒,半開的窗戶啪啪作響。
怎麼又是我?苦著臉的戰七蹲在窗口下,不時用一根棍子拍打窗戶,讓它開開關關,多了陰森感。
不遠處的于香檀依偎在丈夫懷中,小夫妻氣定神閑的看戲,不時低聲交談哪里演得不到,有瑕疵,若事先排演一遍應該會更出色,曉春不當戲子實在太可惜了,她肯定是要角。
「不……我不要,你……你死了二十年還回來做什麼……你一個死人不要再插手陽間……」嗚……誰來救救她,爹、娘、乘風,他們為什麼還不來……
「因為我死、不、瞑、目。」曉春的聲音很軟,在夜里顯得寒氣森森。
听到「死不瞑目」四個字,顧雲煙眼珠子往後翻,暈了過去,但是隨即一股冷意將她凍醒,她發現她身上滿是鴿卵大的冰塊,凍得她衣服,袖口全是冰,散落一地。
但是哪來的冰呀!大小一致成圓球狀,把她冰得宛如一個冰人,眉毛都結霜了。
「不、不,別過來,你的死和我無關,你是生孩子傷了身子……」她咬緊牙根不松口,一旦認了,她真的永無翻身之日了。
「呵呵呵……你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你就要死了,你一死還是得到城障爺那看你的生前功過,到時便可一目了然,無從狡辯。」少夫人,奴婢盡力了,她不說就是不說,嘴硬的很。
就在此時,屋子外傳來拖地的鐵鏈聲,連裝鬼的曉春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突然有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出現,身形也是一高一低,一人手拿勾魂索,一人手持奪魄令,身上掛著手腕粗的鐵和枷鎖。
「陽世女顧氏雲煙,時辰已到,快隨吾行,你壞事做盡,罪無可恕,快隨吾等入地府受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