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一窒,心如擂鼓,她企圖推開蔣孟晟,但他的手臂粗壯、他的胸膛像堵牆,她根本離不開他的控制。
她的手被他箝制在身後,她的頭被壓在他懷里,她的腿被他強而有力的腳夾住,全身上下只剩下嘴巴是自由的,所以……想也不想,她張開咬上他。
是貨真價實的咬!
孟晟皺眉,疼……更正,是微疼!
他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力氣這麼小,是身體還沒有恢復嗎?該死,連命都不顧了,這副樣子就敢逃家?
他不高興!
同時間,無雙覺得一陣暖意襲上,像進了三溫暖似的,全身暖烘烘的,她甚至可以感覺身上的衣服正在冒輕煙。
不知不覺間,她松開咬牙切齒的嘴,不知不覺間,她的身子不再掙扎,不知不覺間,她有昏昏欲睡的舒暢感,就在她剩下的兩分理智正嘗試分辨自己是不是吸食了安非他命才會有置身天堂的感覺時,他松開手。
溫暖不見、天堂失蹤,二十一世紀消失,眼前的男人又是一臉刻板,他酷酷地丟下一句——
「衣服干了。」
衣服干了?他是……人肉烘衣機?
無雙低下頭,拉拉自己的衣襟,發現……「那、那是傳說中的內功?」她結巴了。
不愛笑的孟晟笑開。「傳說中……」有這種說法的嗎?
惜字如金的他回答,「對,是傳說中的內功,岳帆也有。」
但岳帆遠遠不如自己,不怪岳帆習武不努力,而是因為師傅不同。
他的師傅是隱世高人,岳帆的師傅只是高人的徒子徒孫,他們為功名入塵世,成為軍中將官,這種人手腳功夫不差,但內力一代比一代遜色。
「那你會點穴?」
「我會!」
死定,如果他伸手隨便往她身上點兩下,就能把她原物打包寄回尚書府。
那她還翹家翹個鬼,想也不想,她拔腿就逃。
看著她逃命的模樣,孟晟忍不住笑意地咯咯輕笑。他知道她想到什麼,是啊,那確實是最輕松簡單的方法,那樣做,他可以贏得岳帆和尚書府上下的感激,也讓孟霜的處境直上青雲。
直到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時,他一縱一躍,來到她面前,手一點,她定住不動,只剩下兩只眼楮骨碌碌地轉動。
他打橫抱起她,重新返回火堆旁,動作很輕,他對溫柔這種東西不熟悉,但他極其溫柔地把她放下。
他越溫柔、她越害怕,他就要帶她回去了,這次回去,依岳帆那副執拗脾氣,肯定不會給她第二次逃走的機會。
她困過一輩子,又要再困上一輩子,想起那個猙獰卻悲哀的燕無雙,她害怕無措了。
不行,她不能這樣被抓回去。
她深吸氣、深吐氣,深深地鼓勵自己,從老虎利牙下月兌身,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只要……把老虎喂飽。
換上溫順口氣,她問︰「你是武林高手?」
他又想笑了,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溫柔,更因為她並不知道,她的眼楮已透露出「我想使壞」的訊息,這樣的她看起來很鮮活。
「我是武林高手。」他回答。
「听說武林高手不會為難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
「我沒做過這種事。」他順著她的話往下講。
「身為大俠,絕不能違反小女子意願,強迫我做不願意的事。」她試圖用道德感綁架他。
「不願意的事是指,把你送回鐘家?」他揶揄問。
「對!」勾起嘴角,還沒得到答案,她已然勝券在握,因為他臉上滿滿的罪惡感。
孟晟苦笑,他若想這麼做,早在她離京之前就可以動手,不做,是因為明白再把她送回去,等于逼她再度尋死。岳帆不願意正視她離開的心志有多堅定,他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還愛不愛岳帆,她都打定主意,從鐘家後宅之爭退出。
見他沉默不語,她的「勝券在握」略微松動。
「如果你敢,我發誓,回去後我會下毒、會挑撥離間、會權謀算計,會用盡一切後宅的陰私手段,讓岳帆跟蔣孟霜離心。」
她像只防衛過度的小貓,對著他說著恐嚇的言語,明明沒有利爪,還要假裝自己很強,看得孟晟哭笑不已。
會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不會亂叫一通,她啊……就是個虛張聲勢的料,難听話說滿十斗,壞事卻連一樁都不敢踫,她心里那條線,根本不允許自己害人。
比起燕無雙,他更相信在困苦中長大的妹妹,才是會咬人的那個。
「放心,在你點頭之前,我不會強迫你回鐘家。」
他的承諾讓她吃下一劑定心丸,而在他解除點穴之後,又吞下另一丸,兩顆定心丸下肚,心髒跟著落回原處。
無雙深吸氣,連口氣都變得輕松不已。「算你聰明,其實我們的立場應該是一致的,我離得越遠,少了第三者涉足,蔣孟霜的婚姻會更順利。」
「你、第三者?這麼快就認輸?」他月兌口而出。
是啊,早就認輸了。她緩緩嘆氣,說了句二十一世紀人人都知道的話。「在愛情的世界里,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岳帆沒有不愛你。」他和孟霜之間,更多的是道德責任。
無雙微哂,盤腿坐下,沒有「大家閨秀」四個字的牽絆,她決定放縱自在。
抓起樹枝,撩撥火堆,她看著跳躍的火苗說︰「在決定接受蔣孟霜時,他就不愛我了,在他口口聲聲說著無奈時,他就不愛我了,在他把人領到皇帝跟前請旨賜婚時,他就不愛我了。」
他的不愛,有許許多多的事例可以證明。
「這麼說,對岳帆並不公平。我在戰場上救了他三次,他必須給孟霜、給我一個交代,這是他所能想到最圓滿的作法。」
報恩吶?如果連報恩都排在前面,那也可以證明,他已經不愛她了。
火光映在無雙略顯蒼白的臉上,她側過頭,朝他嫣然一笑,明明是美麗誘人的笑靨,他卻在當中看見淒涼。
她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但我要我的男人確定,除了我,其他人、其他事都是將就,除了我,其他人、其他事都可以舍棄。
「但在岳帆心里,朋友之義不能舍,責任不能舍,只好讓我將就,而我,不願意當別人的將就,更不願意讓我的愛情、婚姻成了將就。」
「你對男人的要求太高。」哪個男人不以仕途大業為重,不以朋友道義為先,能對女人有心有情,已是難能可貴,值得珍惜。
「我同意,所以公公婆婆認為我做錯,爹娘罵我固執,所以百姓責我善妒、皇太後賜下刑罰,但即便全世界都認為是我之過,我也不願意成為男人的第二個選擇。」
她要在岳帆心里獨一無二,對于感情,她不容許瑕疵污點,這樣的堅持……得背負多少罵名、多少苦,都無所謂嗎?
他定眼看她,視線再也轉移不開。不明所以地,心頭某根弦勾動……
「謝謝你做的一切,你真的可以離開了,我向你保證,我沒有尋死的心思,我會盡力讓自己活得更好。」
「你想得太簡單。」他也拿起一根枯枝,撩撥火堆。
「生活本來就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復雜。」
「一個單身女子想獨立生活,並不容易。」
「確實,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女強人,可以在職場上和男人競爭的她,從來不是軟腳蝦,她知道不容易,卻也相信自己能夠游刃有余。
那些年,她仰賴的就是樂觀積極,否則毫無背景的自己,憑什麼在大公司里月兌穎而出?
而今她打算再次發揮本領,再度創造奇跡,會成功的,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