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行儼忽覺身體往後仰倒,一團柔軟覆上他精實軀干。
香氣越來越濃,染了他的血似,十八少年郎氣血勃發,胯間之物完全不受控制變得沉重硬實,緊繃,活生生的筋脈熱烈跳動。
身軀雖張揚變化,四肢卻綁著重錨似,錨一下,定得他動也難動。
他陷在暗中,眼界里黑壓壓一片,什麼也沒有。
他就像遭受打熬的一頭鷹,頭套罩住鷹的雙目,鷹在盡黑寂靜中消磨意志,遍識三川五岳上的遼闊,最後卻只能在一團渾沌中俯首。
女音又起,清晰的、迷亂的,辨不明白了——
「小扮哥,你真好,能再遇你,真好……真好……你跟麗揚結定吧?好不好?小扮哥,我想跟家人、族人在一塊兒,不要分開……我們……我們在一起,天地為證,蒼鷹大神和地靈母親看著的,祂們會知道,我把自己結定給你……」
神識究竟還攥沒攥在自個兒手中,麗揚並不知。
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全然隨心所欲,似把一切交給香魂驅使,就算被吞滅,那就被吞滅吧,她什麼都不在乎,只想著她要與一個男子結定,她必須要。
必須。
香魂擴開她的念想,鼓動她的,模糊了所有道義、矜持和顧忌。
她撫模身下這具堅硬的軀體,掌心來來回回摩挲,留連他胸膛的熱度,肌膚的貼近相親讓她眸中漸燙……
目力依舊殘弱,什麼都看不清,多可惜啊,多想看看他……
從那片厚實胸膛一直模索而上,柔荑覆上他削瘦剛正的面龐,撫過他的劍眉長目、挺直鼻梁,她嘆息吐香,傾身將嘴壓在他格外柔軟的唇瓣上。
小扮哥……
能再遇你,真好……
我把自己結定給你……小扮哥……
如歌似吟的音調盤旋低回,他受到蠱惑,唇瓣開啟,縷縷香息隨小舌鑽進,他含住,本能地汲取,唇齒嗑合間是笨拙的、粗魯的,但他不知,她亦未覺。
結定。必須。
她知道該怎麼做。
結定過的姊姊們談起這事時,沒有避她。
姊姊們的玉顏笑得比花嬌麗,眸波像在春水里蕩漾。
她一直記得姊姊們當時的神態,美得令她瞧痴,于是心間落了種子,萌出女敕芽,悄悄也盼起自己的結定。
她想,那一定也是很美、很讓人害羞心動的……
而小扮哥,很好。
她的欲與念皆重,仿佛臨淵而立,站在絕壁之上,狂風伴霜雪、伴著灼焰,她不在乎被吹向何處,不在乎被燒毀殆盡,已經都……不在乎了……
痛!
突如其來的疼痛在他腫脹的胯間掀起。
從未體會過的痛牽動四肢筋理,令定住不動的年輕男軀忽然畏疼般一陣抽顫,臍下塊壘分明的月復肌隨之繃緊。
痛!
神識在疼痛的這一刻似乎回籠了,聶行儼驀然睜目。
眼前不再盡黑,他能瞧見,真真切切看見,不是受制在虛幻之境。
然,映入瞳底的真實景象讓他一下子也懵了——那具身子掙開夜行服包覆,卸去破碎的金紅舞衣,全身上下僅賴一頭長發輕掩,火光在果膚上跳動,她兩頰酡紅,雙眸半合,抿著朱唇細細哼聲,氣促不勻……
他瞬間屏息,眉飛目瞠,因她……也在忍痛!
她跨坐在他腰間,將稚女敕的花插在他身上,無絲毫遲疑,亦不在乎他是否願意,她要他,就是要他,她痛,也令他的肉身頭一回嘗到這種疼痛滋味。
「你——唔唔……」驚愕迷茫間,他的唇再次遭封吻。
氣息又一次被侵染,漫漫身香兜頭罩臉襲上。
兩人親密緊連的地方又豈止是唇與舌而已,他身下那塊硬鐵燒出熾熱,又遭粗魯壓迫,他沒能清醒,剛抓回的一絲心志轉眼間又受摧折,如斷線紙鳶,大風卷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強要了。
像一塊被大鷹搶回巢穴的香肉,最後的結局只能任由啃食。
他無法掙扎,也許已忘記如何掙扎。
他一樣臨淵而立,萬丈之下什麼也看不清,想要醒來,最終是要一躍而下。
結定的過程宛若戰場,宛若他最奇詭的長夢。
聶行儼從睡中醒來,徐徐睜眼,有片刻還模不著頭緒,不知身所何在。
清冷天光從上方洞口打入,大把光束照得他皺眉眯目,他抬臂欲擋,發現衣帶盡解,沒一件是妥整穿在身上,連褲帶亦是。
瞬間,神識遭電擊雷轟般,整個清醒!
火堆已成一坨灰燼,此時洞中僅他一個。
他一躍起身,兩、三下將褲帶、腰帶隨便一勒,連靴子也沒套就沖出地底洞。他找到昨晚百般為難他、令他千般驚怒又萬般難堪的人兒。
她背對著他靜佇,身上罩著他的夜行服,那件短打款式的黑衫直直掩到她腿窩上端,衫擺底下是光果的兩條小腿和一雙雪女敕果足,她赤足踩過雪地,留下輕淺秀氣的一排足印。
寬大的衣衫讓她看起來更加瘦小,身子單薄似紙片,仿佛隨意一掐就能折柳摧花,輕易能傷之害之。
地底洞外風起雲涌,雪峰被大片山嵐與雲霧環擁。
昨晚隔著長長距離,尚能望見陀離追兵手中的火把光點,到得這時天光開亮,反倒什麼也看不見。
聶行儼微微有些心驚,眼前所見仿佛與他夢中場景重疊。
夢中,他依稀臨萬丈深淵而立,大風來回吹掃,呼嘯入心……然,此刻站在絕壁邊緣的人不是自己,卻是她,而他則落在一個旁觀的位置。
不,不對——怎會是旁觀者?!
他是徹徹底底受害的那方啊!
「你——」已盡量壓住嗓聲中的怒火,不過成效似乎不彰。
想到昨晚一團混亂的事,記不得怎麼開頭了,但留在身體上的感覺猶在,殘余的火星苗子仍在血液里淺淺竄跳。
他頭上頂著一片火海,齒關咬得格格響,硬忍下欲將她拽來掐昏的沖動。
「鷹族的熬鷹之技與攝魂術相通,三公主的娘親又是用香使藥的能手,你為了行刺烏克鄯,冒險將這兩項絕技一並用上,肉身與心志卻無法負荷,以至于折了一雙目力,最終還……還喪心病狂、恩將仇報,對我干下……干下人神共憤之事|.」他腦子恢復正常,好使了,也就全都想通。
後面的話說得他臉上大潮,氣促喉澀。
既怒她無情無義,更恨自己意志不夠強悍,竟禁不住她那般伎倆。
他卻不知,從未有誰敢將鷹族的攝魂術與香魂丹一塊兒催動,畢竟過程太過凶險,後果難以掌控,自身會落得何種下場,誰也不知。
而在這場奇詭巨濤中,受害的他一開始還能穩住那麼長一段時候,以他如此年輕氣盛的年紀,這世間怕也沒幾人有本事辦到。
罩著夜行黑衫的縴身緩緩動了。
她轉過身,風將她的青絲吹作一幕海波,在她身後起伏飛蕩。
她雙眸眨啊眨,神情迷離,有什麼就要淡在風里。
「……小扮哥,我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啊……我想,蒼鷹大神沒選中誰的,所謂鷹主,說穿了只是咱們的一族之長罷了,而每個部族都該有個族長,理應如此啊,所以鷹族也是一樣,什麼天賦異稟,什麼神選護佑,都沒有的……呵呵,還說鷹主身體里有著蒼鷹之魂,流著神靈的血液呢我想,都是族里人說來令自個兒高興的,歷代鷹主背上的展翼紅印其實就是個普通胎記,哪來什麼神神鬼鬼,是不是?」
聶行儼怒瞪她。「你過來。」
知道她是個小話嘮,腦袋瓜里盡裝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清醒後的她多少回到他記憶中的模樣,但那雙失焦的陣子透出淒迷,不像她該有的顏色,他瞧著氣更不順,卻絕不承認是在為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