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主的男人(下) 第4頁

將她扣在懷中的男人終于大發慈悲啟唇出聲——

「你家干娘囑咐,將你拖出陀離王廷後,不管死活皆須往你嘴里塞她親制的藥丸。」男嗓微啞,語調偏冷。「如今一條小命沒折騰掉,能自己吞藥當然最好,若死得不能再死,本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塞都能把藥丸直塞進你肚子里。」

她又打了個哆嗦,並非畏寒,而是被他仿佛山雨欲來的話意剮得發顫。

「我……我干娘……干爹……」聲音啞到不行,連自個兒都吃驚。

「他們都來了。」

「……誰?」氣微岔。

「不僅你干爹干娘,天養牧場的好手亦都出籠。我拖你出陀離,身後大批追兵,天養牧場的人與牧民朋友們沿途設陷阱、打埋伏,將陀離兵分批引開。」

「……啊?!」她撐著想起身,長發忽被他拽著卷在腕上,依然不得動彈。

他冷哼,手勁更重。「啊什麼啊?何須訝異?當日你不告而別,根本是陷本王于不義,人既是在我手里弄丟,想方設法必得探出個去向,不然何以向天養牧場交代?而舒爺與舒夫人既知你人在何處,又怎可能袖手旁觀?」

她頭皮繃得發疼,淚水直涌。

流淚不是因被他拽發拽疼,而是想到干爹干娘和牧場的大伙兒。

她音信全無,舍那些人徹底,想他們定然為她擔憂極了,就覺自個兒總在對不住誰、連累了誰,越想,越發心澀難受。

胸膛上漸有溫潮淌開,聶行儼內心一凜,下意識已松開五指抓握,任女子那頭豐厚青絲安躺于掌心、柔纏鐵腕,然嘴上仍然帶狠——

「余下沒被天養牧場引走的追兵則被紅鬃駒遠遠甩在那座山頭,沒誰知道你被我帶到這座地底洞,在這里,只有我跟你,你目力一日不復原,就一日受控在我掌中,任我摧折欺侮直至盡興,沒誰救得了你,本王跟你耗到底。」

……是跟她耗在這里干什麼?

她淚直淌,額頭輕撞他胸口。「若要報復當年我對你……對你這樣又那樣,儼帥盡管取走你要的,想怎麼干就怎麼干,折騰折磨過了,你就走,這里是我的,你要夠了就走。」

「怎樣才叫要夠?嗯?!」他嗓聲陡揚,再次發狠扣住她的小腦袋瓜。

「你雙眼不能視物,跟當年遭香魂與攝魂術反噬一般模樣,你家干娘曾說,當時全賴及時渡走你體內橫沖直撞的氣,才令你雙目之後得以慢慢恢復,重見光明,什麼叫要夠?本王就想抓緊時機欺壓你、折磨你,直到你兩眼清明,與我恩怨兩清,我就走!」

她整個傻怔。

這哪里是什麼欺壓折磨?

陀離東迦部犯境,她遭淬毒鐵箭所傷,干娘趕至飛泉關北境軍大營為她療治,醒來時,她問干娘都跟他談什麼了,他偏不說,故意吊她胃口……想來談的多是她初到牧場時的事,從「鷹族麗揚」如何轉成「夏舒陽」,他那時實已覷見她那矛盾且反覆的心思……

他挾她來此,從當年的「受害者」轉成「施暴者」,是先入為主以為她必如七年前那般模樣,香魂術與熬鷹般的攝魂技一塊兒使,凶猛過頭反倒自個兒中招,加上她雙眸一時間真盲了,更令他如此以為……以為按著曾經使過的法子,當可為她順服體內的氣。

他是拿自己當疏通,想換她雙眼復明,嘴上卻說得那樣絕。

心痛得厲害,淚淌得更急,沖口便出——

「不要對我好,我就是在欺負你、利用你,當年是我對不住你,徹徹底底我就是個瘋子,待在我身邊就是一團混亂,沒好處的!」

突然一個翻轉,她被他壓在身下,發絲又被拽住,拽得她不得不微仰下巴。他低頭堵住她的嘴,異常凶狠,毫無憐惜,牙齒既咬又磨,猛烈侵據逼得她嗚咽顫抖。

她曲起手肘試圖推頂,掐在他左肩頭的指卻模到一小片溫熱濕滑。

她先是一愣,手指挲摩,那觸感讓她心中大駭,不敢再對他使勁,只拚命扭頭閃躲,想掙得機會說話——

「你受傷了唔唔……你……流血……傷口唔唔唔……」

求你了。求求你,別這樣。

是我錯,都是麗揚不好,小扮哥,求你了……

他是被她激得抑不住火氣,拽發扣顎,硬是定住她的腦袋瓜強吻。

她喉中滾出的泣音、絲絲縷縷的氣息,盡被他吞噬。

鐵掌往底下一挪,指力下得甚重,掌住她細頸的方式仿佛極想摧折。

她忍得了痛,但實難招架如此手段。

她渾身都在抖,盲然的前方星火亂竄,血肉中亦被點燃無數火苗。

他氣息粗嗄,箍住她身子的一雙臂膀硬如鐵條,指骨如鉗,不允她有絲毫掙扎之舉,他再次俯首去咬她的唇,沿著她的潔顎一路啃到細膩咽喉,在她頸側和鎖骨處種下無數紅痕,氣勢之蠻橫,簡直想將她啃咬嚼碎、連骨帶皮全吞盡一般。

她迷亂呢喃,越動彈不得,越想扭擺踫觸。

淚從一開始就沒真正止過,哭得都有些上氣接不了下氣。

洞中再次彌漫身香,濃烈火熱,她還是被吸卷進去,再哭再鬧再痛,還是抵拒不了他。她的小扮哥……

喜歡他……喜歡到……再怎麼喜歡都不夠的。

心里既痛又麻,怕放手,怕終究會舍不得放手。

「小扮哥……」朱唇逸聲,迷蒙眼前出現淡影。

淡影輪廓模糊似水中波光,但她認得出的,不管是麗揚還是夏舒陽,不管在前塵抑或今生,一直都是他,只有他。

「小扮哥……」喃喃又喚,寸心更燙。

她終于探臂抱他,指尖因渴望而泛疼,于是能多緊抱多緊。

小扮哥……

倘有來世,我再把自個兒結定給你,好好的,許給你……

當那聲「小扮哥」從她唇間逸出,聶行儼眉目間登時變色。

似長久以來的某道封印突然毀去,一月兌桎梏,再無束縛。

可惜麗揚看不見他面色變化,而他自己更是不知。

他不知那團攏在劍眉俊目間的沉郁,因她那滿是依戀的低喚,轉眼間冰山作融,雖說狠勁未消反漲,扣緊她折騰得更厲害。

洞中帶香的氣味濃得化不開,已弄不清是忿恨發泄還是其他什麼的,要她,就是要她而已,相濡以沫,七情與六欲皆系于她一身……

只是要她這個人、這顆心……而已。

……她的人與心?!

垂掩的長睫驀地掀揚,聶行儼直望著地底洞頂部。

此時天光從上方洞口瀉地,大把光束將洞中浮塵照得清清楚楚,陰陽泉池的水光則映在頂部岩石上,流紋泛光,點點似金。

他因悄然蕩開的一抹意念而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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