狽屁!若他名落孫山,一輩子落魄,他們就活該替他養孩子嗎?
他簡直無法相信這世上怎會有這種人,讀書人不是最懂禮教、廉恥之心的嗎?怎麼托孤之前都不用問問人家願不願意的,恁地無恥!
一肚子氣悶無處可發,偏頭再瞧她縮著肩,一臉孬樣,他不禁一嘆。
人家根本早看穿她這副軟性子了,吃定她不忍心,孩子扔了就跑,他還能狠心再將娃兒丟出去,不問死活嗎?
「很好、非常好!」他就知道,她不可能讓他好過太久的,想當初說得多動听啊,什麼選他、心疼他,全是騙人的,才安分沒多久又故態復萌,撿狗撿兔,這回更過分,連娃兒都能撿了,功力大增到不用出門,麻煩都能自己找上門!
她行,她了不起,要不敗家她就不是穆朝雨了。
「那、那你……」這是同意的意思嗎?她知道這回是過分了,他一直沉著臉不表態,讓她很不安。
那娃兒在床上踢蹬揮舞著小手小腳,一雙黑白分明的燦亮眼兒轉呀轉的,對上了他。
四周悄寂無聲。
她瞪過來,他再瞪回去,四目相對,氣氛靜得發窘,而後——
「哇——」沒人理她,娃兒臉一皺,驀地放聲大哭。
原來那是在暗示「還不快快上前好生伺候著」的意思。
他總算悟了,大掌一撈,將娃兒穩穩托抱入懷。那娃兒也識相,有個台階下,意思意思唉個幾聲便下戲收工,霸著他胸懷,四平八穩睡去。
他錯愕瞧著。
這、這性子——怎麼有些神似某人,隨遇而安,外加討憐的作戲功夫精湛,賴人賴得有夠理直氣壯!
所以是……同意了吧?
穆朝雨悄悄松了口氣,將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沒錯過他柔軟下來的眼神。他安置娃兒的動作無比輕巧溫柔,深怕驚醒酣眠中的娃兒。
她一直都知道,他那軟心腸不輸給她呢,每回表現得再不情願,照顧起來卻是盡心盡力,真要送走還比她更難受,大大凶了她一頓,還有臉說她敗家!
棒日,他便去後山砍了竹,回來一刀刀削成竹片,仔細磨得光滑了,再編成嬰孩用的搖籃。
穆朝雨很乖,沒敢再去外頭野,安分留在家里頭相夫教子。
她備好膳,出來喚了他一聲,他放下編了一半的竹籃子,起身抱起吊床上的娃兒進屋。
他讓她先吃,端了小米湯喂孩子。
「孫秀才給孩子取什麼名?」
「沒呢,就一天到晚怨天尤人、數落妻子,再哀嘆時不我與,哪有工夫細想孩子的將來。」
「怎會有這種爹?!」還有臉埋怨妻子,他自己做的又好到哪去?娃兒有這種爹娘真是她的不幸。
「無妨呀,既然現在成了我們的孩子,我們來取便是。」
一句「我們的孩子」,暖熱了他心房。
「你想取什麼名?」
某人又翻起那本書冊,口中喃喃自語。「浥塵讓你給用掉了,那就只剩——」
渭城。
靶動持續不了多久,盡皆湮滅。
依她這胡來的性子,他相信她真的敢。
「你那什麼表情?這樣旁人一听,就知道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不好!」她可是萬分佩服自己的靈慧巧思呢。
「……」早先的惡夢成了真,只不過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娃兒,你莫怨我,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
「沒……其他選擇了嗎?她是女娃兒,不好叫這個名。」為了不讓娃兒日後怨他無情無義,見死不救,他艱澀地試圖力挽狂瀾。「要不,下一句……」
客舍青青柳色新。
她奇怪地瞥他。「叫客舍有比較好嗎?」
「……」她真的很混蛋!
「好啦,青青就青青,爹說了算。」
名字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她笑謔著逗他,說給他見習見習,將來自個兒有了孩子,也就上手了。
從洗沐到哺喂孩子,他一手全包了,夜里孩子啼哭,他睡得淺,早在她有動靜前,就先起身哄娃了。
這孩子愛笑,平日並不難帶,因此雖是頭一回養孩子,倒也沒太慌亂。
孩子會認氣味,熟悉了他哄抱的方式,可親他了,若不是他還會鬧鬧別扭。
白天上攤子做生意,就將孩子背著,一些熟客看了也早見怪不怪。
唉,原來他還有女乃孩子的天分,不曉得……她還能激發出他多少才能?再這樣下去,萬能管家之路真離他不遠了。
浥塵苦中作樂地想。
時序入了秋,漸起涼意。
她後來又給他做了幾件衣裳、幾雙鞋,說是過季布料便宜,沒花太多錢,堵了他嗦。
可,花費的是她的心思。
她裁衣逐漸裁得順手了,動作快了不少,目前正在加緊趕工裁制冬衣,鋪上輕暖的棉絮,要他穿著暖在心底,夸她兩句好賢妻。
傍他裁衣剩的布料,她也沒浪費,給孩子做了襁褓巾,教外人一看,便知這是和睦的一家子——
她真的很愛強調一家子,深怕別人不知似的。
哄睡里頭的小娃兒,再出來看見睡在屋外吊床上那個讓他更操心的大娃兒,滿臉無奈。
他正欲伸手攏妥她滑落的外袍,不經意瞧見松落的領間盤扣下,那落入眼際的一抹水藍。
那布料的色澤好生眼熟……啊,是他那件剛裁好的秋衫!
她出來拿剩下的布料做襁褓巾,還、還——
做了肚兜。
用他衣裳的布料,如此親昵地貼著她最細膩的肌膚。
這樣的曖昧認知教他瞬間下月復一緊,無由火苗竄上,瞧著她純真卻又極致媚惑的睡容,只覺口干舌燥,渴望一親芳澤——
而他確實也這麼做了,俯身噙住那一抹溫軟甜美,貪渴著啜吮偷香。
「采花賊……」纏綿的唇舌間逸出這一聲嬌斥。
誰采誰還不知道呢!
再挑下一顆盤扣,大掌朝內探撫,握了一掌軟膩飽滿,貼著她的唇低喃。「用你那少了點的矜持發誓,你沒裝睡?」
都會對祝大嫂坦承露肩露腿的行為了,他再傻也有個限度,今日不采,明日又有人要暗地里罵他木頭、不解風情了。
她愉悅輕笑,迎身主動將自個兒送進他手里,絲毫不再掩藏勾誘意圖。
他被誘得渾身火熱,抱起她快步回房。
自那一夜之後,兩人也僅僅是同床,不曾再有進一步的舉動。不知是矜持還是其他,彼此總帶些許羞澀窘意,還在適應全新的關系,總之,她安分的很,他也不好表示什麼,大個把月玩著純情游戲,連平日都不曾有太親密的舉止。
因此,這一燎原,便再也無可收拾。
嘗過這銷魂滋味,他失了自制地糾纏,直要索盡每一寸的她,逼得她嬌喘不休,頻頻討饒。
餅後,她趴在他身上,稍事休息。
緩過氣來,小手又開始沒個安分,在他身上東模西模。
他一陣緊繃。「你還想再來一次?」
佳人伸指狠捏他一記,「別亂來。」
白天忙進忙出都沒見他休息過,這會兒還能應付她,到底哪來這麼好的體力呀?
現在是誰亂來?「那就安分點,別惹我。」
「我是在看這些疤痕,大夫眼中無男女之分,在想什麼!」剛帶回來時,他全身上下早就模遍了,也沒見他這麼大反應。
敝他思想不干淨,沒有一個大夫會光溜溜趴在男人身上看傷口的好嗎?
他閉了閉眼,有些無語問蒼天。
「看來那藥還不錯……」舊痂月兌落,長了新膚,配合新調配的淡疤膏藥,如今痕跡已漸有轉淡跡象。
「咦?」她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整個人湊近他,鼻尖觸著鼻尖,與他大眼瞪小眼。
「又怎麼了?」
「我現在才看清……原來你生的挺俊的。」若要細看,他五官其實生的極好,端雅俊秀,待臉上這些舊疤淡去,應該還好更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