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夫 第15頁

日夜相對,還同床共枕,她現在才瞧清他的模樣?

「那你……喜歡嗎?」他小心翼翼,期待地低聲問了出口。

第十章

從一開始,她就打算買個夫婿,觀察過後知他是能夠托付終身、一世護著她的人,性情也處得來,于是便順水推舟到了今天,可心底,他仍是盼望著能有一些些什麼、更加不同的事物,不僅僅是夫妻情分那般純粹。

或許是他貪求了,他真的希望不只是自己的性情,她還能喜歡更多、更多屬于他的部分,聲音、相貌、身子……甚至是他整個人。

「喜歡啊。」她打了個呵欠,靠上他肩窩漫應一聲。

分明就是一副隨意的口氣,鬼才信她。

她曉不曉得,有人極喜愛她,喜歡她性情,也喜歡她的愛找麻煩,喜歡她為他做的每一件事,喜歡她的人、她的身子,甚至喜愛到她說話的樣子、微笑的樣子、戲弄人時眸光靈燦溜轉的模樣,連睡著時的樣子,任何一記不經意的眉睫顫動,都好愛、好愛……

可換來的,居然是這樣的敷衍。

如果是她問他,他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

被三兩下打發掉的男人心里不平,小人地公報私仇,伸手搖晃她,「別睡,有事跟你商量。」

「我累了嘛,改天再說。」

「不行。」他堅決要報復到底,「把眼睜開。」

「好啦……你要說什麼?」

「東大街寧心堂要收起來了,你有听說嗎?」

「好像吧!听說是趙老爺過世了,子孫家產分一分,只想致力于賺錢的鋪子,沒人想要經營那間沒什麼賺頭的小小店鋪,就決定頂讓出來了。」不過那又關他們什麼事?

「我前兩日去問過了,開的價還算合理,若是你不反對的話,我想頂下來自己做,湯圓攤子就收了。賣那些湯湯水水的,賺不了什麼錢。」最重要的是,他不願看她老是又累又傷的,冬天還要打著哆嗦蹲在那兒泡冷水洗碗,看著都心疼。

「咱們手頭有這閑錢嗎?」而且寧心堂是賣胭脂水粉的。

「這你不必擔心,我會處理。你的意思呢?」這大半年省吃儉用的,苦不是吃假的,手頭自然攢了點現銀,原就是打算日後做個小生意當本錢用的。

寧心堂生意最多持平,頂讓了月余,垂詢之人卻是寥寥可數,他想,反正原東家也不戀棧,若是拿出誠意來談,或可讓他們分個幾回攤還。

「好啊。」他一個大男人若不怕一身粉味被笑,她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這麼好說話?」

「嫁雞隨雞嘛。」

如此有婦德的話由她口中說來,听得怪詭異的。

「那我說什麼你都听了?」

「是……」

「店頂下來,生意若還順遂的話,生活穩定下來,咱們來生個孩子可好?」

「好。」

「唔,我想想,生兩個好了,一男一女。」

「喔。」

「三個?」他嘗試地再問。

「嗯。」

不對勁。他低頭細瞧,懷中佳人垂眸昏昏倦倦,一半神魂早已投奔周公,壓根兒沒听清楚他問什麼。

放柔了嗓,在她耳畔悄聲再問︰「喜歡我嗎?」

「喜歡……」

「……與我一般,很愛嗎?」

「愛……」

他心滿意足地笑了,抱牢了她,帶著終于盼來的答案安然入眠。

即便是拐來的。

浥塵後來與趙家少爺接洽過,談了又談,最後說定盤下鋪子里的貨。至于店鋪子,則是暫時以承租方式讓對方賺點租銀,產權仍歸屬于趙家,兩方約定他日後手頭寬裕了,再以合同上他們議定的價金買賣。

收了湯圓攤子,全心經營他們的新店鋪,由她更名為塵香居。

最初那一個月其實很苦。

在趙家手中經營只能持平,不可能換到他們手中就突然賺大錢,扣除店鋪的租銀及必要開銷,手頭幾乎就沒什麼錢了,還是靠他謹慎計算著每一分錢財的運用才能勉強撐過來。

穆朝雨說了全听他的,就真的一句話也不問,默默支持著他做的每一個決定。

眼前的情況他一定料想得到,沒人比她更了解他的,那顆慎謀遠慮的腦袋若沒再三盤算過,是不會沖動行事的,他心里一定有他的盤算。

別人可以捅他一刀,但絕對休想要他做賠錢生意,浥塵「錢精」的封號可不是叫著玩的。

白日除了看店招攬生意外,他幾乎都泡在那一櫃子她爹留下的醫書里,斟酌再三後與她商議,有幾個方子若是將其調配出來,轉而售出,她可同意?

畢竟那是她爹半生行醫所留下的成果,還得要問問她。

此際,她才真正領悟過來。「你打的就是這個算盤?」

「是。」這幾個方子他切身實驗過,確實是有其功效的。

可這世上,如他一般顏面幾已半毀的人畢竟不多,後來他耐著性子,去抹那些淡疤生肌的凝膏,一瓶瓶測試,就是為了這個。

「才說你轉性了,突然變得愛美呢。」原來還是為了錢。

幾個熟悉的老客人,都問他是吃了什麼仙丹,怎那張臉越發細皮女敕肉,傷疤一日日淡淺,活生生一個俊美俏兒郎。

讓那些大嬸們口頭調戲,原來是將自己當成了活招牌啊……

他都犧牲色相成這樣了,她怎好不盡點心力?

這幾日,他們討論再討論,將他挑出來的幾張方子做了些調整,制成更適合一般人搽用的女敕肌、活膚兩款膏藥。

他擬的價銀,她只看了一眼便陷入長長沉默。

這有人買得下手才有鬼。

奸商!牟取暴利的奸商!毫無良知的奸商!

「做生意眼光要放得遠,不能貪一時蠅頭小利,一開始就打壞行情,否則往後就別想做得起來了。」

他說的很有道理,可若一開始就乏人問津,也是落入曲高和寡的窘境呀!

「你不懂人的心態,價錢便宜未必就能得到青睞,反而容易被當成坊間俗物,不屑一顧,這是人性痛病,最貴的永遠最好。」只要能證明其功效,願意一擲千金的人超乎她所能想象,賣得便宜了反而是壞了自個兒貨品的價值。

每個店家都要有自己的招牌,生意才做得起來,先前的寧心堂之所以生意平平,便是因為沒有特色,在這兒買得到的,它處也有,那麼又為何非來這兒不可呢?

老大夫的獨門藥方、廚娘的拿手招牌菜、武夫的獨門武學……他們有的,別人仿不來、獨一無二,這才是能夠生存下來的不二法門。

雖然一開始,架上的貨連動都沒有動過,可他不急,也急不來。

穆朝雨瞧他不疾不徐,步調沉穩,也不說什麼,餐餐陪他吃醬瓜稀飯,一同熬著。

到了第三個月,一開店門做生竟,架上的凝肌玉骨——什麼膏的,娘啦,那是隨口誆他的,她說完就忘了。

「還我冰冰肌玉骨欺霜賽雪沉魚落雁桂香膏。」他涼涼提醒她,「如果你不介意,我已將它簡化為凝香玉膚霜。」

「……隨意啦,它是發生何事了?」全被一掃而空,好可怕、好可怕!

看著眼前的銀兩,半日營收就遠遠超出他們一個月累積下來的成果,大普洱茶驚嚇的神魂至今回不來。

他到底是干了什麼好事?

「也沒什麼,不過就是送了幾瓶給梧桐巷的劉家,請他們試試看。」

那個麻子臉姑娘?

「喔,還有綠水堂的沈姑娘。」

痘子姑娘?

「還有一個——」

「……你不用說了。」她完全了解。

塵香居的生意算是穩定下來了——那其實是謙虛的說法,人與人之間,口耳相傳之力可是很驚人的。

最初,來的客人雖然多是沖著他們家的鎮店之寶而來,可名氣打響了,想要胭脂水粉的也會往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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