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和樂融融,韓靖堯很開心,雖然早餐和之前吃的不一樣,他還是吃得很多,也吃得很飽。
八點半,司機準時來接人,他坐在車子里,嘴角上揚,听著輕音樂閉目養神,連司機都能感受到老板如沐春風的好心情,和昨天的移動式噴火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韓靖堯當然沒注意到司機內心的激動,他心情好是因為他相信一切將會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會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溫順听話。
當然,下午他還要抽空到醫院盯著老婆換到個人病房才行,不轉院可以,但更換病房這件事沒得商量。
直到十點半,早上的會議正在進行,他都認為這幾天的烏龍事件已近平息,誰知道陳秘書在這時接到內湖主屋的緊急來電,趕緊將手機交給他——
才接起,韓母就在手機那端氣急敗壞地叫著。「兒子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雅年離婚?!你岳父岳母現在在家里,親自將雅年的婚戒送回來,他們說是你同意和雅年離婚的!你岳母含著眼淚求韓家放人,說你根本不愛雅年,這個婚姻根本沒意義!兒子啊,早上不是才說要好好對待人家的嗎?你真的要和雅年離婚?」
他的計劃全失控了,他匆匆結束和母親的通話,顧不得尚未結束的會議,驅車趕往醫院——
他清楚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你負責跟韓家的長輩說,他們同意,我就同意。」
他沒想到當時得意、自信滿滿的反擊,會在此刻打擊得他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版別連日的陰雨綿綿,今天天空總算放晴了。
余雅年戴著口罩、披著小外套,來到醫院的中庭花園吹風、曬太陽。
她知道生病的人是不能吹風的,但整天待在病房里實在很悶,吹著微風,加上有溫暖的太陽曬著,應該還好吧?反正看護林阿姨也說病人能維持好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崔可正巧經過中庭花園,看到坐在石椅上的余雅年,便走了過來。
「雅年。」
余雅年抬頭,淺笑。「崔老師,你來啦。」
崔可在一旁坐下,將送來醫院給母親的保溫鍋放在一旁。「今天可以下床吹風了?」
余雅年笑道︰「今天沒發燒了,再不曬曬太陽,人都快發霉了。」
「不發燒是好事。」
「崔媽媽今天也沒發燒了哦。」
「喔,那是兩件好事。」
兩人相視一笑。
「雅年喝不喝韓式人參雞湯?」崔可問道。
「當然,崔老師親自下廚,那味道肯定很好,絕對不能錯過。」
「我還準備了一些小點心,讓大家解解饞。」
「真的嗎?太好了。」
「雅年順便再幫我評鑒看看,台灣人喜不喜歡這樣的口味。」他的點心屋即將在東區開幕。
「沒問題。」
「雅年真的不來幫我?」崔可問。
余雅年搖頭。「我不行的,我的手藝還沒厲害到能用來賣錢。」
崔可一直希望雅年能夠到他的點心屋工作,于公于私,他都需要她。
「我說你可以就可以,別忘了我是你的老師。」
余雅年閉上眼楮,微仰著下顎,享受著微涼的風。「呵,謝謝老師的贊美嘍。」
他們一句一句聊著,氣氛很輕松。
早上起床時,她看到右手的無名指上套著那只婚戒,看護林阿姨說,昨晚近十二點韓靖堯來過,直到一點半左右才離開。
有什麼意義呢?
說穿了,他只是不習慣她的叛逆,覺得她沒事找事做,所以來到醫院替她將戒指套上,以為這樣就是他的讓步,如果她夠識相的話就該听話,快點結束這場鬧劇,回歸到過去的生活,當他韓靖堯的妻子。
當了他的枕邊人三年,雖然得不到他的心、得不到他的愛,但不至于看不透他這一點心思。
韓靖堯就是這樣的男人,以為世界在他腳下,以為他能掌控一切。沒錯,他太成功了,他確實擁有了一切,只是有些事、有些情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唾手可得的。
她累了,她不想再當唯唯諾諾、拼命討好他的妻子,她只想當原本那個最簡單的余雅年。
後來爸爸媽媽來看她,告訴她,爺爺同意了,然後自己喝了個爛醉,還一直放聲大笑,像是把這三年累積下來的憋屈一次釋放出來。
爸爸說這是最後一次問她的意願,她的答案不變,所以如昨天媽媽計劃的,他們今天早上將親自前往韓家說明,順道將婚戒歸還。
「雅年。」
余雅年睜開眼,側頭看向崔可。
崔可溫柔地微笑著,待在同一間病房其實很難藏得住秘密,昨天雅年和她母親所說的計劃,他都听到了,所以他知道雅年正準備辦離婚。
「我喜歡你。」
崔可的深情告白令余雅年一怔。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如果可以,請給我追求你的機會。你會發現被人喜歡的感覺很不一樣,我不會讓你不開心。」
余雅年看著他,她不是不明白崔可的心思,只是她性格固執,雖然放下了婚姻,但並不代表她還能夠喜歡上另一個男人。
她正要拒絕,沒想到身後卻傳來某個低沉冰冷、彷佛壓抑著怒火的嗓音——
「原來如此。」
余雅年驚訝地回頭,意外迎上韓靖堯森冷的注視。
她不自覺站起身,知道他誤會了,正要解釋,停頓了半秒,突然覺得也沒必要了。
「原因是他吧?」韓靖堯的嗓音像是從最陰暗的深淵傳來,冷得讓人頭皮發麻。「我說過他喜歡你,你接受他了?」
男人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質問。
余雅年有些懵了,接受崔可?她自嘲一笑,雖然她了解他,但顯然地,三年的相處,並沒有讓他了解她。
她淡然地說︰「隨你怎麼想。」
「隨我怎麼想?」妻子的鎮定和不在乎擊垮了韓靖堯最後的理智,他從牙縫中迸出一聲嘲諷的冷笑。「嘖,還需要我想嗎?光天化日之下,你們肩並著肩坐在花園咬耳朵,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的好事,難道身為別人老婆的你,都不會覺得羞恥?」
余雅年仰起下顎,勇敢地迎視他的怒火。
男人真的很奇怪,自己不喜歡的,卻不允許別人喜歡?男人可以和別的女人曖昧地共進午餐,甚至在同一間房里獨處,卻不允許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坐在同一張長椅上?
崔可上前一步。「韓先生,你話說得太重了!我是喜歡雅年、想要追求雅年沒錯,但她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韓靖堯一身的寒氣,居高臨下地冷視著眼前的男人。「我有跟你說話嗎?」
從第一次見到崔可時,他就知道他是一根刺,但他沒預料到這根刺可以將他刺得那麼痛,痛得幾乎讓他失去理智!
他瞅著自己的老婆,眼里燃著怒火。明明只要上前一步就能踫觸到對方,卻彷佛有一道無形的溝壑橫亙在他們之間。
痹乖的真有這麼難嗎?
她只要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笑著迎接他上下班、笑著陪他吃飯,這樣會很難嗎?
身為她的丈夫,他給了她所有女人羨慕的一切,難道這樣還不夠?
男人面無表情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女人精巧的下顎。「就是因為他,所以你才急著跟我離婚是嗎?」
這是一個超級離譜的假設,在全世界都知道她深愛著他時,他以為她還能愛上別人?
第8章(2)
余雅年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就算她的心揪痛到快痛死了,也要清清楚楚看著他還能有多殘忍。
不過男人是可以很殘忍的,尤其是怒火沖天、感受到被背叛的男人,會完全失去理智,只剩下「全面攻擊」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