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夜不眠 第26頁

郁澤端眼里布滿了對她的失望,沉痛的質問她,「他前一日才頂撞了您,第二天羅青依就被人擄走,他去營救時遭到埋伏,這一切不是您所為又會是誰?放眼宮中,還有誰能調動大內侍衛?」

「除了哀家還有……」太後話說到一半便打住了,繃著臉說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此事不是哀家所授意。」

憶起往事,郁澤端悲痛得眼眶發紅,「當年朕來不及救茹兒,這麼多年來朕悔恨不已。母後,您親手命人殺了朕此生最愛的女子,如今您又要活活逼死朕最愛的兒子嗎?!」

當年茹兒進宮成為嬪妃前,他便與茹兒情投意合,結果她竟被選為秀女送進儲秀宮,他暗中張羅著想將她選進自個兒的太子府里,豈料那時父皇竟心血來潮前往儲秀宮,一眼就看上了她。

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成為父皇的妃嬪,他痛苦得幾乎無法承受,整整煎熬了兩年,後來某次偶然遇見她,她也消瘦憔悴許多。

詢問之後才知她亦是日日思念著他,相思成疾,此番情意又不能傾訴給任何人知曉,只能獨自承受這折磨。

于是兩人互訴情衷,相擁而泣,之後他難以忘情于她,便開始暗地里悄悄去探望她……不久後,她便有了身孕。

當時她不知所措的告訴他,「這段時日聖上不曾臨幸過我,該怎麼辦?」

那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她不想失去那個孩兒,為了掩飾她懷有身孕的事,他不惜買通父皇身邊的太監,尋了個機會讓父皇留宿晴光宮。

之後再買通太醫,將她懷孕之事晚報了一個多月。

盡避兩人來往已十分小心,但這事仍被人察覺了,為除後患,母後犧牲了茹兒,又順勢藉著她的死偽造了一封遺書,表示她是不堪李貴妃的威逼凌辱而自戕,將此事嫁媧給李貴妃。

在那之後一個多月,父皇駕崩,他這個太子即刻登基,對外宣稱前皇是操勞國事成疾而猝逝,然而真相卻是他在與另外一名寵妃翻雲覆雨時猝死。

兒子責備的話和痛心的眼神,令太後又惱又恨,「你怎麼能這麼指責哀家,當年哀家命人處死茹嬪全是為了你啊,要不是哀家及時處決了她,若是讓李貴妃抓到這個把柄,你以為你能當皇帝嗎?就連子丹也都沒命了!再說哀家若真容不下子丹,早就除掉他了,哪里還能由著他長到這麼大?」

多年來他們母子之間因茹嬪的死而心生芥蒂,雖然兒子仍對她很孝敬,但他對茹兒的死一直無法釋懷,如今子丹出事,他頭一個懷疑的就是她,顯然在他心里,她這母後就是如此狠毒的人……

郁澤端听她如此一說,神色一凜,「那麼這事會是何人所為?」

「哀家怎會知道?」太後冷沉著臉回道。

他陡然想起方才她突然打住的話,「母後,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哀家什麼都不知道,你走吧。」她擺擺手,旋身準備回寢房。

見她有意回避,郁澤端更加懷疑她定是知道什麼,上前攔住她。

「母後,這事非同小可,您若知道什麼快告訴朕,這是何人所為?是誰如此膽大包天背著朕做下這種事?」

她神色冷淡,不願再多說,「哀家什麼也不知道,你退下吧,哀家累了,要歇息了。」

為了讓她說出是誰所授意,郁澤端說出了一個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母後,您知不知道子丹的生死,攸關著咱們大炎國的國祚?」

「你這是什麼意思?」原本舉步要朝寢房而去的太後,驚訝的停下步子,「子丹的生死與大炎國有何干系,難道沒了他,咱們大炎國還會滅了不成?」

「當年朕帶著昏迷不醒的子丹前去請求國師封印他的記憶時,您可知道當時國師為何會答應朕的請求?」若非他當時趕去了晴光宮,只怕就連子丹也保不住,為了留下他,他不得不將子丹的記憶封住,使他不再想起茹嬪慘死之事。

「為何?」當年她曾問過此事,但他什麼都不肯說。

「當時朕什麼都沒有說,但國師在見到朕和子丹時便明白朕的來意,並說子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此劫若能熬過,對大炎國將有莫大助益。最後國師說,他測算大炎國的國運,得到四句偈語。」

「是什麼偈語?!」

「日月當頭、大炎破國,孤臣逆子、國祚綿延。」

「這是什麼意思?!」太後疑惑的問。

「朕也是琢磨了多年才參透後面兩句話的意思,那孤臣逆子指的當是子丹。」

太後細思了下,便明白子丹是郁澤端與茹嬪逆倫所生之子,又幼年喪母,這孤臣逆子要說指的是他也沒錯。

她接著問︰「那日月當空說的又是何人?」

「這事朕尚參不透。」此刻郁澤端驚怒的情緒已稍稍平復,方才他被憤怒蒙蔽了理智,以至于失察了一件事,這時陡然間便明白過來太後方才打住的話是什麼,他面色倏地一寒。

「朕差點忘了,除了朕與母後能調動大內侍衛,還有宮中侍衛統領張直平也能指揮他們。而張直平是母後的親佷兒,母後方才怕是為了維護他,才替他隱瞞這件事吧。」

說到這里,郁澤端眼神森寒,銳利的瞪向太後,說出重話,「是誰給這奴才狗膽,讓他敢行刺朕的兒子?!張家這是想造反嗎?」

「這事不關張家的事,哀家不準你動張家。」太後听出他話里的殺意,駭然之下急忙出聲。

「他敢動朕的兒子,朕還動不得張家?這天下可是朕的天下,不是張家的,這麼多年來張家仗著母後在背後撐腰,沒少欺壓百姓,如今更是沒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了,竟然敢擅自調派大內侍衛去刺殺子丹,那是不是哪天也能調派那些侍衛來謀殺朕?」素來對母親孝順的他,此刻一反常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盛怒。

兒子一聲聲的質問把太後問得臉色發白,她一改先前的態度,好言說道︰「張家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皇上你先別惱,這事哀家會查個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不必了,這事朕會親自查清楚,若此事真是張家所為,張家也不必留了!」說完,郁澤端神色陰冷的拂袖離去。

太後神色駭然,她明白兒子是真的震怒了,她有些慌張,沉吟須臾後,她定了定心神,吩咐宮女,「來人,去把張直平叫來。」

她知道郁子丹數月前曾辦了一個案子,將張直平一名愛妾的兄長砍了頭,兩人因此結怨,可她不相信他有那個膽子膽敢派人行刺寶慶王,此事定有其他人在唆使。

然而,太後最終沒能召來張直平,因為他已先一步被郁澤端命人給抓起來了。

第10章(1)

郁子丹從夢境里醒來,緩緩張開眼。

彼青漪見到他終于清醒,欣喜得眼淚直流,她一直忍到現在才敢放任自己哭出來。

「你終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

他睇看她須臾,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又疲憊的再度闔上眼,他的心神仍陷在那場夢境里。

思及親生母親被太後張氏命人活生生絞死的事,一股怨憤充滿了他的胸口,他握緊掌頭,抑住暴戾得想殺人的情緒。

彼青漪握著他的手,被他狠狠一掐,痛得低呼出聲,「啊!」

郁子丹這才發覺兩人的手交握在一塊,急忙松開手,睜開眼看向她。

彼青漪滿臉心疼的再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很疼?沒關系,你要是忍不住可以掐我的手。」她只希望這樣能多少替他分擔一些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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