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關心擔憂的眼神,仿佛一股暖泉注入他的心間,讓他充滿了戾氣的心頭暖了幾分,他將心思從那夢境中抽離,暫且不再去想。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都傷成這樣了還叫沒事?」她抽噎著道,「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強,要是痛就叫出來,這樣會舒服一點。」
「這點傷對本王來說真不算什麼,本王還曾受過更重的傷……」他話還未說完,就被她生氣的打斷。
「這樣都不算什麼,那要怎樣才算重?是缺了一條胳臂、少了條腿嗎?你知不知道你全身上下有多少傷,我連想替你擦血抹藥都無從下手!你知不知道在你說要娶我之後,你的性命就不只是你一個人所有,我也擁有一半!你知不知道你傷成這樣我有多麼難過!那時我讓你別管我,你為什麼不走,弄成這樣,害得我嚇得魂魄都快飛走了!」
彼青漪很氣惱他這麼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一股腦的把先前備受驚嚇的心情全都發泄出來,哭著吼他。
郁子丹在她說完後,抬手輕撫著她哭得淚漣漣的臉,她那一連串的「你知不知道」,令他眼里那抹寒戾之色全都消融了,「讓你嚇著了,對不住,本王保證以後不會了。」
她小心翼翼的俯摟著他的頸子,吸了吸鼻子,「以後要是我再叫你走,你一定要听我的話。」
他輕摟著她的背,肅聲正色答道,「這件事本王不能听你的,要本王遇上危險時棄妻而逃,這種事本王做不出來。」
兩人都還未成親,他就擅自把她定位在妻子上,顧青漪心中又甜又喜。
他反問︰「你在遇上危險時,會棄本王而去嗎?」
她毫不猶豫的答道,「不會。」因為若真遇上危險,連他都解決不了,那麼她八成也沒能力,所以不如就抱著一塊死吧。
聞言,他深深的凝視著她,抬手按住她的後腦杓,低頭吮住她的唇瓣,在這一刻兩人締結下了生死不棄的盟約。
他的胸口火熱得發燙,蕩開了一抹濃烈的情愫,深濃得仿佛他已渴求了她好幾世,終于在這一世達成與她相守的心願。
彼青漪胸口也仿佛有股一直被鎖在心底深處的愛戀,此時此刻被解開了鎖,那洶涌的愛意傾瀉而出,瞬間布滿心湖。
她像只孤單許久的孤雁,好不容易尋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整個人、整個魂魄終于有了完整的感覺。
在這頃刻之間,她明白了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里,不是她欠了他,也不是他欠了她,而是為了圓滿兩人前世的遺憾。
正巧走進來的仇景仁與那名收留他們的婦人見此情狀,相視一笑,悄悄再退了出去,沒有打擾房里的兩人。
來到外頭,仇景仁撫著下顎笑道︰「看來王爺他們這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經過這次的事,想必兩人的感情會更加深厚。
熬人也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仇景仁接著向她道謝,「對了,還未多謝嫂子帶王爺回來療傷。」他才剛尋來,一開始他很為自己失算以至于令王爺深陷危境而自責,但方才見他們兩人如此親密,心頭的愧疚也消減了幾分。
「這是民婦該做的,王爺當初為民婦申冤,報了民婦相公和孩兒的仇,有恩于民婦,能為王爺盡點心意是民婦求之不得的事。」
這婦人就是當初郁子丹曾審過的滅門血案中,唯一幸存的被害人李尤氏。
原本在大仇得報之後,她想跟著丈夫孩子一塊去了,幸虧仇景仁見她似是有尋死之意遂命人暗中跟著她,因此阻止了她尋短。
後來她離開皇城來到這處村落居住,靠著采摘藥草維生,這才因緣際會救了郁子丹他們。
這時,趙總管與帶來的大夫跟著領路的村民也匆匆趕了過來。
這下仇景仁不得不領著大夫進去打擾正在互訴情衷的小倆口。
大夫為郁子丹診治後,說道,「王爺身上的傷雖多,所幸都未傷及要害,將養一段時日便能復原。這也多虧了這位小娘子用藥草及時止住了王爺的血,才沒讓王爺因失血過多傷了根本。」
郁子丹看向那婦人,這才認出了她是李尤氏,輕輕向她頷首致謝。
終于放下心的顧青漪,更是感激的握著她的手再三道謝。
此時幾人渾然不知,此刻宮中為了郁子丹的事正鬧得沸沸揚揚。
深夜時分,皇宮大殿燈火通明。
大炎國天子一怒,護衛宮中安全的大內侍衛全被關押起來,宮中安全換由駐守京畿的戍衛軍擔任。
侍衛統領張直平此刻全身被捆綁著,狼狽的跪在大殿上。
「聖上明監,末將絕無擅自調派侍衛前去狙殺寶慶王,定是有人假借末將的名義調派了人前往。」
「你還想狡辯!」郁澤端震怒,親自上前狠踹他一腳,「朕已查明此事是你所指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殺親王,你張家是想被抄家滅族了是嗎?」
「不,聖上,此事與張家一點關系也沒有!」聞言,他驚恐的磕頭求饒,同時吐露實話,「這事全是大皇子命末將所為,末將也是迫不得已的,聖上饒命。」
听聞幕後主使之人竟是自己的長子,郁澤端一臉震愕,「你說什麼,這事是明全命你做的?!」
「沒錯,是大皇子讓末將調派兩名大內侍衛前往寶慶王府擄走青依姑娘,也是他命末將派人設下陷講誘殺寶慶王,這一切全是他指使末將所為。」為了不拖累張家,張直平不得不將所有的事招供出來。
郁澤端沉怒的命令,「來人,將大皇子給朕綁來。」
他所下的命令是綁來,因此當郁明全被帶到殿上時,身上正是被五花大綁著。早在听聞皇上命人調來京畿戍衛軍,並將宮中所有侍衛全都關押起來時,他已心知肚明事情敗露,正驚惶的想著要怎麼月兌身,可尚未想妥月兌罪的法子,他便被戍衛軍給挪來殿上。
彬在殿前,他尚未開口便被皇上狠狠甩了一巴掌,那巴掌重得令他磕破了嘴角,沁出血絲,他一抬頭,看到同樣被綁到殿前的張直平時,心里一寒,明白張直平定是將自個兒給供了出來。
「你這孽畜!」郁澤端痛斥。
「父皇要打就打、要殺便殺吧。」他一反平素溫文儒雅的神情,倨傲的仰著頭。
在得知郁子丹為了要迎羅青依為妃而觸怒太後,恰巧又逢國師坐化,此時父皇定然為國師之死而傷神,無暇顧及其他,他覺得這就是上天賜給他的絕佳時機。
他盤算著若事情成了,父皇八成會認為這事是太後所指使,因為太後一向對郁子丹有成見,且兩人又剛因選妃之事而僵持不下。
為此他特地找上了太後的親佷兒張直平,許以重金利誘他,兩人聯手一起設下毒計要狙殺郁子丹。
沒想到張直平這麼沒用,派去的大內高手連郁子丹都收拾不了,還讓事情敗露並將他給供出來。
兒子的話令郁澤端火上加油,「你當朕不敢殺你嗎?」
「兒臣從未妄想能有這般恩寵,因為父皇將所有的恩寵都給了皇叔,若是此時犯事的人是皇叔,您定會饒恕他吧。」他一臉不平的說出心中積累多年的不滿。
郁澤端厲斥,「你還想同他比!當他在戰場上為大炎國拚殺時,你在做什麼?你在府里頭抱著嬌妻美妾尋歡作樂;在他為擊退異族而身受重傷時,你在皇城里擺席設宴款待朝臣、攏絡他們,你說你有什麼可以同他相比的?多年來是他鎮守邊關,屢屢擊退來犯的異族,才保住大炎國江山,他有功于社稷、有功于朝廷,而你做了什麼?指使張直平設下陷阱狙殺他!你這畜牲,朕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他痛心疾首的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