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夜不眠 第28頁

這些年兒子所作所為他都知曉,但因兒子未犯下大過,因此也睜只眼閉只眼,可沒有想到明全竟會如此容不下子丹,欲置他于死地。

郁明全滿臉憤懣不服,「父皇,在您眼中皇叔是百般好,兒臣是樣樣壞,可兒臣才是您的親生兒子,不是皇叔,為什麼您就是偏寵他?甚至連大炎國的皇位都要傳給他!」他憤恨的質問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听他竟說出這件連太後都不知道的秘密,郁澤端驚愕的反問,「你是如何知道朕要傳位給他?」此密詔是他召大學士文濤所密立,除他與文濤,應無第三人知曉,除非文濤泄了密。

「兒臣得知文大人好酒,幾年前得了一壇好酒曾特地送去給他,他見了那壇陳年老酒很高興,遂拉著兒臣當場飲了起來,後來他不勝酒力醉了,無意間將這事告訴了兒臣。」郁明全說完,接著怨恨的道,「兒臣不明白為什麼您寧可將皇位傳給皇叔,也不傳給自個兒的皇子?」

知道父皇很看重文大人,因此他刻意結交,知文大人好酒,他時常尋些好酒送去文府,豈料意外從他那里得知這個秘密,文大人酒醒之後全然忘了自個兒曾說過的話,他卻從此恨上了郁子丹。

聞知竟是文濤酒後泄密,郁澤端又驚又怒,他霎時明白就是這件事埋下禍端,使得郁明全對郁子丹嫉恨于心,欲除之而後快。

他接著再想起一件事,質問郁明全,「之前子丹擊潰敵軍準備返回營寨時遇刺,此事是否也是你命人所為?」

「沒錯,是兒臣命人去刺殺他。」郁明全坦承不諱,既然事情都已敗露,認一罪或是認兩罪已無差別。

「你真是讓朕太失望了!」郁澤端沉痛的閉了閉眼,痛心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郁明全忿忿的反駁,「父皇,兒臣何嘗不失望,兒臣才是您的兒子,可您寧可將皇位傳給旁人也不給自個兒的皇子,哪怕是傳給其他幾個皇弟,兒臣也不會這般怨恨!」

郁澤端沒有想到那道密詔竟會帶來這樣的後患,令兒子如此耿耿于懷,鑄下大錯,他沉聲道,「你可知道朕為何要將皇位傳給他嗎?因為朕沒欠你什麼,可朕卻虧欠了他許多,而且也只有他才能保大炎國國祚綿延。」說到這里,他恍然之間領悟到了國師另一句話的意思。

他喃喃說道︰「日月當空不就是個明嗎?原來國師說會令大炎破國的人是你,他果真沒有說錯,要是真讓你當上了大炎國的皇帝,依你這品性,只怕大炎國不久就會招致滅亡。」

看著跪在面前那滿臉憤恨的兒子,他已不再慍怒,而是徹底的死了心,郁澤端擺了擺手,命令道,「將他們兩人打入天牢。」

郁子丹與顧青漪經過,夜休養,翌日便回到寶慶王府。

由于背後也有箭傷,因此郁子丹側臥在床榻上看著顧青漪替他換藥,雖然她的手法很笨拙,往往會不慎扯動他的傷口,但他就是不願讓侍婢為他換藥,注視著她那小心翼翼又專注的神情,他心里有股前所未有的滿足。

好不容易敷好藥,再包扎起來,顧青漪一抬頭便迎上郁子丹的眼神,他的眼里此刻透著幾分柔色,嘴角也微微彎起。

她輕吁一口氣,與他相視而笑,「我粗手粗腳的,有弄痛你嗎?」

「沒有。」那點痛對他來說就像被蚊子叮似的,不算什麼。

她在床榻旁坐下,握著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你要快點好起來,我等不及想嫁給你了。」她想要明正言順的留在他身邊、守在他身邊。

他喉中逸出笑聲,「沖著你這句話,本王定會很快康復。」

「子丹,什麼事這麼高興?」過來探望他的郁澤端走進寢房時正巧听見他的笑聲,不禁訝異的出聲詢問。子丹的性子一向冷峻,他都不記得上次見子丹這麼笑是在何年何月了。

見到他,郁子丹帶笑的嘴角瞬間凝固,臉上露出一抹復雜的表情,扶著顧青漪的手下了床榻,朝他行禮。

「臣弟拜見皇兄。」

「奴婢拜見皇上。」顧青漪也隨後行禮。

「子丹快起來,你有傷在身無須多禮。」郁澤端快步來到床榻旁,扶他躺回床上。

他昨夜已听派去的人回來稟告過,他的傷勢並無性命之危,只要好好調養,約莫兩三個月就能完全痊愈,但此刻看見郁子丹赤果的上身和手臂上纏著層層的白布,不用詢問也能知曉當時的情況有多凶險。

「多謝皇兄。」郁子丹躺回床榻,垂眸斂目。此時他不知該以何種身分來面對他,尤其皇兄這兩個字現下叫起來格外刺耳。以前年幼不解世事,但如今他已不是當年那無知的孩童,他稍一推測便明白自個兒的母妃是因何而死。

隱隱察覺到他的神態有些異常,郁澤端以為是因郁子丹身上帶傷的緣故,並未多想,說道,「子丹,朕已調查清楚是何人欲加害于你。」

「是何人?」聞言,他抬起眼。

「這事是明全指使張直平所為,朕已將兩人打入天牢。」

「是他?!」郁子丹有些意外,但再細想便又不覺得詫異了。這些年來郁明全表面上親近他,但暗地里沒少對他使絆子,只是他不明白郁明全為何如此嫉恨他,甚至設下毒計來誘殺他。

「這件事朕會給你一個交代。」太後與皇後為了明全的事先後來找他求情,可明全三番兩次想謀殺子丹,罪行重大,自己委實找不到理由饒了他,更何況國師還留下那樣的偈語,為了大炎國,更是留他不得。

可不論怎麼說,他總是自己的親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明全犯下這樣的錯,他也心如刀割。

第10章(2)

「敢問皇兄,明全為何要設下此計來狙殺臣弟?臣弟雖然與他不睦,但應也未及如此深仇大恨的地步吧。」郁子丹不解的提出疑問。

「這件事說來朕也有責任。」郁澤端自責的長嘆一口氣,他揮手讓寢房里的人,包括顧青漪全都退下。

沉默半晌後,他才啟口說道,「國師坐化前曾對朕提及一件事。」

兩個兒子手足相殘,他心痛不已,因此有些事也不想再瞞著他了,且依國師生前所言,縱使想瞞也瞞不了多久,與其等子丹想起那些事,他不如先坦白相告。

郁子丹沒有答腔,等著郁澤端接下去。

「那日你曾問過朕關于你十歲前的事,你沒有想錯,你確實不是因為受寒發燒而失去記憶,而是朕請國師封印了你的記憶。」

「皇兄為何要這麼做?」他面無表情的詢問。

「是為了……」才說了幾個字,郁澤端便艱澀的說不下去,低下頭,嘆了口長氣。

見狀,郁子丹接腔道,「是為了想讓我遺忘母妃被太後逼死之事,所以才請國師封印了我的記憶?」

聞言,郁澤端驚耗的抬頭,「你怎麼知道?」下一瞬,他恍然大悟,「你已記起所有的事?」

郁子丹頷首,「昨日臣弟重傷醒來後,便記起了以往的事。」面對著這位大炎國最尊貴之人,他的心情五味雜陳。

郁子丹不知該恨他還是該感激他。因為他,母妃被太後絞殺而死,但也因為他,保住了差點也一塊被太後除掉的自己,且這些年來他一直待自己恩寵有加,比那些皇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郁澤端臉上流露出一抹愧疚,「國師曾提過那封印的效力無法長久,一旦他身故,封印也會隨之解除。你曾告訴朕,你幾年前便開始反覆作惡夢的事,那時國師的身子已日漸衰竭,封印的力量想必也松動了,所以你才會反覆作那惡夢,夢見你母妃死前的情況。」說到這里,他的嗓音有些痦啞,停頓了須臾,接著問出一句話︰「你心里可是怨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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