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要走,九珍急了。這已是繼南陵那回最接近他的距離,若錯過,何時能再見他?
不,她不能讓他就此離去!
她拔腿要追,但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一群護衛之中。
不要走,我在這里,我在這里,你回頭,回頭就能看見我!
九珍眼淚狂落,腳步更急。
他在眾人的簇擁下跨上馬背,轉眼就要遠離,但她這時腳卻絆了一下,跌倒在地。
九哥,我是九珍,我是九珍啊,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祈夜白終于回首,見狀,她滿臉期待的注視著他,但他在眾多人當中,完全沒有留意到跌落地上的她,她淚如雨下,不甘心的爬起,一心要沖上前讓他瞧清。
可祈夜白卻轉回頭,拉緊韁繩,馬蹄在空中揚起,踢了幾下。「走!」
「不!夜——」九珍終于在情急之下放聲喊出他的名字,但是,未完的叫喚全在一只手掌里消失無蹤。
她驚恐回身,只見捂住她嘴的不是別人,正是祈夜行!
「你是誰?」祈夜行將她帶回自個兒的帳里,上下瞧著她一頭一臉骯髒腥臭的狼狽模樣。
「我是……獵女。」九珍謹慎的回答,只因這人看她的神態很令人不安。
況且,她現在也很惱他,要不是他,也許、或許、可能,她已與那男人相認了!
她咬著唇,有著說不出的惱怒,但此刻又不能對他表現出分毫怨氣,只能委屈自己。
「你就是那日我在街上遇見的人。」
他果然記得她!「呃……那回真對不住,還請七王爺見諒。」她盡可能的低聲下氣了。
「見諒?你不該用見諒這種字眼,以你的身份,該說的是恕罪!」他嚴厲的看向她。
她咽了口口水,「是是是……還請王爺恕罪。」她馬上低首認錯。
「哼,可知方才我是如何認出你的?」他撇嘴。
她偷覷他一眼後搖頭。
「我從沒見過有哪個獵女口氣敢像你這麼囂張的,所以,我立即認出你就是那人!」
聞言,九珍笑不出來了。這都怪她「前世」的個性就是如此,脾氣硬慣了,只要被激,馬上就露出本性。
「我記得上回在街上,咱們是第一次見面,先前你也沒見過我是吧?」他口氣突然放軟。
不知為什麼,九珍更緊張了,「是的……」
他面色一正,「那你為什麼一開始就能叫出我的名字?」
她吃了一驚,身子也往後移退了些,但祈夜行沒打算讓她放輕松,身子跟著往前欺近,揪著她的衣領繼續問︰「你不是尊稱我為王爺,而是直呼我的名諱,若不是確定她沒有姐妹,我幾乎要以為……你說,你到底是誰?」
「我是……獵女……那個……我名字叫趙春水。」他的模樣很恐怖,讓她嚇得張口結舌,最後才想起這具身子原來的名字。
「趙春水?」他精明的眼逐漸細眯。
「欸……我就叫趙春水,南陵人士,之前在李都督的府里待過,你去查查就能確認。」她心虛得幾乎不敢正視他。
「你真叫春水?」他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像是很失望。
「請問……我可以走了嗎?」她小心的問,覺得與他在一起真的很不安全。
哪知話才問出口,祈夜行狠戾的目光就掃向她。
「你剛才是要叫皇上的名字嗎?」他忽然想起這件事。
「我……」她頓時不知怎麼圓場。
見狀,他更是目光熾熾熱的拉起她的手腕。
「你不只敢直呼我的名諱,還敢叫那人,就連那塊玉佩我都不相信是你撿的,你不簡單啊,我懷疑你的身份大有問題!」
「啊?我有什麼問題?」
「你不是敵國奸細,就是——」
「我是趙春水,不是奸細,我都告訴你我來自哪里了,你可以去查,何必冤枉我?」
「我當然會去查,不過,這段時間——」他陰冷的瞪著她,掐著她手腕的手使了勁道,讓她當場痛的皺眉,「我會隨時看緊你,直到確認你的身份為止。」
夜里,祈夜白再度回到皇家狩獵場,身後跟著大批風塵僕僕隨他去又復返的護衛。
寒風中,他白緞素服的站在迎風處,環顧四周。
那份悸動消失了,明明……明明……可就是消失了!
他眼色朦朧,痛楚徹骨,曇花一現的感覺教他怨恨到了極點。
難道,自個兒已思念到不可自拔的地步了嗎?已是不堪忍耐了嗎?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他失魂落魄的喃念著。
不思量,自難忘……好個不思量,自難忘啊!
九珍啊,你是不是回來瞧我了?別怕啊,听說成了幽魂的人,不敢接近真龍,但褪去龍袍,我也只是你的丈夫,只是思念你至極的男人,若你回來了,別怕,就擁抱我吧……
張開雙臂,他在偌大的狩獵場中,閉目等待,可惜,寒風刺骨中,終是無人靠近。
第13章(1)
離開狩獵場後,九珍被帶回七王爺府邸。
自那之後已過一個月,她被圈在他的後院當豬養了一個月,每天大魚大肉,但就是不能踏出後院半步,為此祈夜行還派人天天盯著她,讓她焦急著不知怎麼與小釵聯絡。
這麼久沒她的消息,小釵定是急壞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而且還有另一件更讓她頭皮發麻的事——祈夜行這家伙,只要得空就會來「觀察」她。說是觀察一點也不為過,他總是帶著審視的目光瞧她,好像想確認什麼,可又不敢肯定。
這家伙,該不會發現她就是九珍了吧?
但她的外貌已完全不同,他如何能認出?又如何相信這麼離譜的事?
小釵是因為與她有著許多共同的秘密,而且她見多識廣,所以才沒受到過度驚嚇,但祈夜行可是個不信鬼神的家伙,怎會信她能重生?
況且,他雖與德太妃不怎麼親近,但若真讓他得知她的身份,畢竟他還是德太妃的兒子,難保不會將她交給那女人,再說,他對她也有私心,也許確定她的身份後,真會就此囚禁她一輩子,所以不管如何,還是得保住自個兒的秘密才行。
「趙春水,七王爺要你過去。」這日,忽然有人來報。
「過去哪?」她馬上戒備的問仔細。
「有貴客到,七王爺要你過去一趟。」
她皺眉,「貴客?什麼樣的貴客?」
「是當今皇上移駕了。」
「什麼?!」九哥來了!她驀地跳起身,一臉驚喜。「好好好,咱們快去吧!」想不到祈夜行會將她千思萬想的人找來,還讓她過去,這是什麼慈悲啊?
九珍喜出望外,這會可是急著跟人走了。
「等等。」那人卻突然陰笑了一下。「咱們王爺有交代,要帶你過去前,得先將你……」
王八蛋祈夜行,這龜孫子!九珍拼命在腦里咒罵。
此刻她被綁在椅子上,嘴也塞進布條,人被關進一間小綁里,面前的木板牆有道細縫,能教她觀見大廳里的情形。
可她動彈不得,也不能出聲,只能眼睜睜看著祈夜行在離她僅一道牆的地方坐下。
身上披著保暖狐裘,狐裘是敞開的,里頭是件銀白色紋龍便裳,顯然此次前來不是正式訪見,而是私下密訪。
「七哥要人傳話,說是有事與朕說,請朕移駕,這會朕過來了,你要說什麼呢?」祈夜白懶聲問,神情像是目空一切,但更像是空無一物,對任何事都滿不在乎。
祈夜行瞧著他的樣子,只是冷笑。自從九珍死後,九弟打擊太大,就成了這副死樣子。「在說其他事前,有樣東西想先讓你瞧。」他將玉佩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