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盛明封還來不及開口答話,就听見胡蘭悅一口答應了下來。
「好啊,夫人請。」避開瑩瑩,她朝他眨了個眼,向他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多年來因著身子的緣故,她一直壓抑本性,如今無須再顧慮心疾的事,令她不再忌諱的流露出原來活潑的性子。
盛明封看著她做出如此俏皮的表情,心里不知怎地一片柔軟,沒有拒絕她的邀請,提步走了過去。
胡蘭悅有些訝異他竟會答應與她同騎,她原本只是想逗弄他罷了。見他已走了過來,她稍稍猶豫了下,心忖只是慢慢騎,她那副身子應當能承受得了吧。
見他提步要踏上馬蹬,容不得她再多想什麼,她小心翼翼扶他上馬,再跨坐在他身後,用他那兩條結實的胳臂牢牢環抱著他。
瑩瑩被青眉帶著站在一旁看著,神色似比自個兒騎還要欣喜,小嘴笑得闔不攏,就連眼楮都笑得隨起來。
「青姨,爹真的載娘騎馬呢!」
「是啊。」青眉應了聲,心中納悶的想著,自打二爺來了家廟之後,就仿佛整個人都變了,對夫人和小姐好的不得了,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胡蘭悅讓馬兒徐徐繞著空地慢慢走著,盛明封身子有些緊繃,他從來不曾這般被人圈在懷里騎著馬,這是打從娘胎出生後頭一遭。
胡蘭悅也很緊張,用著別人的身子摟著自個兒的身子騎著馬,感覺實在是說不出的新奇。
察覺到懷里的身子有些僵硬,明白對方大約同她一樣緊張,胡蘭悅在他耳邊輕聲道︰「多謝二爺教會我騎馬,否則今天我也沒辦法如願載著瑩瑩一塊騎馬,你方才瞧見她笑得有多開心了吧。」
「以後我會載她一塊騎馬。」盛明封接著再說了句,「還有你。」
她一怔之後,眉目頓時柔了幾分,嘴角噙著笑意。她明白經過這陣子下來,他已將她們母女倆放進了心里,能這般她已心滿意足,萬一她故去,至少還有他這個
做父親的能護著女兒,如此一來日後她也能少為女兒操一分心。
她含笑輕聲道︰「二爺,瑩瑩是我拼了命生下的心肝寶貝,往後,希望你也能如我一樣疼著她寵著她。」
「我會的。」他承諾,同時在心里悄悄補了句︰我也會寵著你、縱著你。
罷帶著女兒騎了一圈馬回來,胡蘭悅抱著已睡著的女兒,前來盛明封的房里,推開房門,就听見盛明封在喝斥曹方。
「這都找了多少天,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們究竟有沒有認真打听?」
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聖誕禮物卻仍毫無下落,即便已請托不少人幫著留意,卻遲遲都沒有消息,就連見多識廣的江柏松听聞這事,也疑惑的表示聞所未聞。看著期限將屆,盛明封自然心急如焚。
「夫人,咱們已派出所有能派出的人手,甚至還張貼了懸賞告示,可就是沒有人听過聖誕禮物這東西,您能不能再多給點線索,咱們也好有個方向尋找。」曹方瞟了眼面前神色冷峻的夫人,莫名的覺得那神情有點神似自家主子。
說來也怪,在尋找聖誕禮物這件事上,一向不管事的夫人竟比主子還更關心,時常召他詢問進展,奇的是,主子競也囑咐他,道件事全听夫人的吩咐。
包讓他詫異的是,主子這段時日竟與夫人、小姐異常親近起來,不若往日那般冷淡疏離。
他心中很納罕,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曾私下里向青眉打探,不想青眉也一樣毫無頭緒。
盛明封臉色陰沉,他自個兒都不知那是什麼東西,如何能給曹方什麼線索。這一切的起因皆是那場荒誕離奇的夢,但這段時間無論他再如何努力,都未能再夢見那家奇怪的店和那名詭異的女子。
「我沒什麼線索可以給你,你繼續讓他們找,告示多貼幾處。」他煩躁的揮手讓曹方退下,待曹方轉身要離開時,他陡然再叫住他,「等等,我想到一件事,你派人打听看看,有沒有人見過一家叫人生販賣店的鋪子。」
「人蔘販賣店?是蔘藥鋪嗎?」
「不是蔘藥鋪,字是這麼寫的。」桌上剛好擺了一套筆墨,他提筆在紙上寫下當初在夢里見過的那幾個字,寫完,他將紙順手遞給曹方。
曹方頷首接過,出去時盯著那紙上的字,有些訝異,夫人這字怎麼這麼像主子寫的?因顧著看那字,倒教他一時沒注意到剛進門的胡蘭悅,因此也沒行禮,就這麼走了出去。
胡蘭悅倒是瞥見了他拿在手上的那張字條,和他臉上那抹驚訝的表情,她稍加思索就明白過來,怕是因為字跡的緣故。
曹方服侍盛明封多年,自然識得他的字,如今見著「胡蘭悅」的字跡竟與他這麼相像,自是吃驚,不過這事倒也不難解釋,只消說她在臨摹盛明封的字即可。
抬頭,覷見盛明封愁眉深鎖,知他是在擔憂萬一期限到了,仍找不到聖誕禮物,他就一輩子換不回自個兒的身子了。
眼下這副身子她是很滿意,可讓他委屈的待在她那副病狹殃的身子里,她也于心不忍。
將女兒抱到床榻上,為她仔細蓋上被褥後,她走過去安撫道︰「二爺莫急,還有幾天的時間,說不得很快便能找到,且那女子說是要許你一個願望,結果卻將咱們倆給互換了身子,這事我怎麼想都像是……」
見她話說了一半就打住,盛明封追問︰「像是什麼?」
「像是在捉弄你。」
他何嘗不知那女子是在捉弄他,可即使知道又能如何,眼下連人都找不著,他就怕那女子吃了枰砣鐵了心,不找到聖誕禮物,便當真不將兩人給換回來。
第5章(2)
又過了數日,依然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
眼見距離期限已越來越近,盛明封幾乎死心了,听完曹方的回稟後,他臉色鐵青的揮手讓他退下。
心緒起伏過大,令他胸口陡然一陣抽痛,那痛提醒了他現下禁不起大悲大怒,他不得不抑住悒憤的情緒,將臉埋進雙手里,讓過于激動的心緒慢慢平復下來。
見他這般,胡蘭悅心中難受,兩手從他的身後圈抱住他,勸道︰「別放棄,還有希望。」
他頹然搖頭,「怕是換不回來了……」
她抱緊自個兒那副孱弱的身子,想給予他一些溫暖,「不到最後一刻,怎麼知道呢?」
盛明封沉默半晌,眼見期限已逼到眼前,他不得不收拾心情,開始為之後的事做籌謀,轉過身正色說道︰「我當初是以突染風寒為由,擬了奏本向聖上告假一個月,雖然我早已將此次奉命出京所辦的事寫好奏本,一並送進宮里呈給聖上,不過這一個月的期限一到,仍須回京覆旨。現下我這模樣是萬不可能進宮面聖,得由你代我去面見聖上。之後,你便找個借口把官給辭了。」
她不熟稔官場的事,讓她進宮面聖,他委實放不下心,可事已至此,在沒有其他辦法之下,只能讓她進宮一趟。
「你要辭官?!」胡蘭悅詫道,她知曉他為官以來一直盡心盡力,加上出色的才干而得到聖上的器重,短短幾年便接連升官,她還听說,比起戶部尚書,聖上更加倚重他這個侍郎,許多重要的差事都交代給他去辦。
這番成就得來不易,且以聖上對他的器重,他尚有大好前途,未來成為一品大員都未可說,若就此辭官,她都忍不住要為他感到惋惜。
盛明封苦笑,「我現下變成了你,難道還能把這離奇的事稟告聖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