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小吃貨 第13頁

「我回去做什麼?」

「你留下來做什麼?」她沒好氣的反問。

「你爹要移靈,總要有人執引魂幡,我算是半子,這事該是我做。」

見他說得一臉理直氣壯,她頭都暈了。「那不過是權宜之計,我沒答應嫁給你。」拜托,她的好日子剛要開始,又不是腦袋壞了還回賈府。「況且我爹已經去世,這親事沒有長輩作主,就不作數了。」

「錯了,岳丈去世,就由祖母作主了,你以為祖母允了親事是隨便說說的?」他笑得有些壞心眼。

「我不要!我要嫁給紀大哥!」雖說跟可卿搶人有點不道德,但只是權宜之計,最後紀大哥休了她也無所謂,橫豎只要能讓她不回賈府,怎麼安排都好。

「荒唐,他不過是個下人,哪里配得上你?況且他還下廚……」

「就說你沒見識也沒知識。」她冷笑著打斷他未竟的話。

「你說什麼?」

「多讀點書吧,你至少也要知道夏代國王少康當過廚子,商朝著名宰相伊尹因為善于烹飪雁羹和魚醬,被後世尊為烹調之聖。還有周朝的開國元勛姜尚從政之前從事釣魚、屠牛、賣飯,傳為美談……是誰跟你說下廚的都是下等人?要是沒有廚子,你吃草啃土吧你!」

看不起廚子就是與她為敵!對她而言,這世上最了得的人就是廚子,第二便是農戶和屠業,最低等的就是他這種不事生產毫無貢獻的紈褲!

「你!」賈寶玉目訾盡裂地瞪著她。

「我可沒說錯,誰要你都不讀書,連這基本的小事都不知道。」

「誰說我不知道?」他漲紅了臉。

「哈,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坦白是難堪了點,但至少有勇氣,只可惜,你什麼都沒有。」

「論語為政篇,你少在我面前賣弄。」

「唷,還真知道呢,那又怎樣?你問問自己,你做了什麼值得令人敬佩的事,你又何時靠己力賺了頓膳食來著?一個什麼都不會的紈褲,哪來的本事恥笑他人?」林黛玉斂容質問著。

賈寶玉一把揪住她的手。「我沒做過什麼令人敬佩的事,但至少我無法冷眼看著熟識之人死去,至少我還想保住你!」

「你離我遠一點,就是保住我最好的方法。」

「今兒個有許多人到靈堂上香,可一大早時我偷偷打開骨灰壇瞧過,那骨灰是帶黑的。」

「你沒事打開我爹的骨灰壇……等等,你說什麼?」林黛玉本是要罵他大不敬,但听到最後愣了下,不禁問︰「黑的?」

「不消說,你也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治喪太古怪,明知你在歸鄉路上,卻還是提早火化,怎麼說也說不過去。」賈寶玉見她怔愣了起來,火氣跟著消散大半。「你那場哭戲,對有點良心的還管用,沒有良心的,哭瞎眼都沒用,你自個兒警醒點,琢磨一下,對紀家還是稍稍防備吧。」

「不可能,紀叔不是那種人。」林黛玉斬釘截鐵地道,不純粹是因為腦袋里的記憶,更是因為她對自己的眼光非常自信。

「那你倒是說說,紀懷要是治下有方,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對你爹下毒?」這一串算了算,怎麼反復推敲都覺得不合理,紀家自然被他視為頭號嫌疑犯。

「這其間必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我自個兒會處理。」她低聲說著,心底是有幾分佩服他的心細如發,竟然膽大地開壇。

「你能怎麼處理?你才多大,人家有心造反,還真當你是小姐?」

「有紀大哥在,他會幫我。」她非常篤定,信心來自于她準確的直覺。

賈寶玉惱聲低咆著,「紀大哥、紀大哥,你還真當他是寶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蛇鼠一窩,你竟還傻得要紆尊降貴的嫁他!」

「對,我就是想嫁他。」

「你!我不準,你是我的!」吼完,他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瞧瞧,這般瘦弱的身子,要是沒個人在她身邊照料,就怕她被一幫家奴整治死了,他哪可能放心。

林黛玉撞進他不知道是太瘦,還是看不出有料的胸膛,橫豎鼻子痛得要命才是重點,可偏偏又掙月兌不了,被白吃了豆腐還沒得申冤。

「我說寶二爺,說穿了,你其實也不過是因為我懶得理你,你才這般在意我,要不我多陪你聊聊,待你覺得無趣了,你就回家吧。」大伙把話說開,別讓彼此都難過嘛。

「你胡扯什麼?!你以為我對你……」說到最後,他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就是沒能再說下去。

「不是嗎?你瞧賈環與我好,你就不滿,說穿了不過是你認為天下人都該為你傾倒,可我沒有,所以你才想馴服我罷了。」好啦,他年紀小不懂,她就好心提點他,解放他的心魔,大伙相安無事。「看在你待我不錯的分上,咱們就當朋友,你覺得如何?」

賈寶玉咬得牙關震響,好半晌才忍住沖冠的怒火。「誰稀罕!」話落,他拂袖而去,把門甩得大響。

林黛玉無奈地聳了聳肩。「朽木不可雕也。」她真的盡力了。

不過,既然賈寶玉鐵了心不走,林黛玉也真的無計可施,移靈路上他硬是要執幡,她也只能任由他跟著自己披麻帶孝往蘇州而去,讓紀奉八留下,打理府內和莊子,順便照顧秦可卿。

這一去一返,費了兩個多月時間,雖然賈寶玉硬生生糟蹋一張桃花臉,不管誰在跟前,目光只有森冷寒冽,臉色奇臭無比,林黛玉都無所謂,就當他孩子脾氣,身為第一紈褲的他,說沒這毛病,她才不信。

不過,她最討厭有人跟她拗,拗到天荒地老,她也不睬。

「小姐。」

「嗯?」林黛玉疲憊地轉過臉來看紀懷。

才剛回府,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直接趴在床上一睡不醒。雖說一路上歇腳都有腳店客棧什麼的,但這破身子實在不太適宜長途跋涉,舟車勞頓的。

「老爺的事已經辦妥了,我在想,小姐是要跟著寶二爺回賈府嗎?」紀懷不甚確定地問。

林黛玉眨了眨眼,突地想起賈寶玉之前的警告,可她橫看豎看都不覺得紀叔會毒殺父親,但他問這話是……急著趕她出門嗎?

「小姐?」

林黛玉往錦榻上一坐,盯著自己沾塵的繡花鞋半晌,才道︰「紀叔,是誰毒死我爹的?」

紀懷錯愕了下,又像是不怎麼意外地垂著眼。他知道事情始末原由,卻很難對小姐交代清楚,心想蒙混過去就算了,可偏偏小姐發現了。

「紀叔,挑你能說的。」

紀懷抬眼看著她,不禁漾著慈祥笑意。「小姐去了賈府四年,有些不同了。」

「是啊,我長大了。」很好,她的眼力還是好的,紀叔的掙扎是難以啟齒而非罪惡感使然。

「老爺是遭了同儕下手,確切的原因尚在追查,提早火化,是不想讓小姐看見老爺的大體察覺不對勁。」

「是嗎?」听起來挺合理的,畢竟父親佔著這個肥缺很久了,同儕眼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是說紀叔方才怎會問我要不要跟寶二爺回賈府?」

「寶二爺剛到府時就提起賈老太太作主給你倆婚配。」

林黛玉無言地閉上眼。那個混蛋才剛到林府就急著宣告兩人關系?「紀叔,不用理他,這事又不是他們說了算的。」

「但如果賈老太太已答允,要是不從……」

「紀叔,我爹剛去世,我打算守孝三年,三年後,我打算嫁給紀大哥。」話落,林黛玉發誓,她第一次看見細柳眼可以瞠成了圓杏眼,紀懷這把功夫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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