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哥啊。」
「寶二爺那頭已經允了親事,一女豈能事二夫?」秦可卿哭笑不得地道。
「那就說我哥壞了小姐清白,已經非我哥不嫁不可了。」雪雁雖是面無表情,但任誰也听得出來她很用心地推銷自己大哥。
「雪雁……」秦可卿被這驚世駭俗的說法嚇著,卻听見一旁的人兒贊嘆出聲。
「好法子耶!雪雁,你總算機伶點了。」還有這法子,就假裝嫁給雪雁的大哥,那她就再也不用回到賈府那吃人的狼窩了。
「黛玉,奴籍配不上千金啊……」
「奉八嘛……」林黛玉哪里管秦可卿勸著什麼,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關于紀奉八的記憶,紀奉八長她七八歲吧,記得當年離府時是跟在紀叔身旁算帳,是個允文允武的好幫手,長得也不差,是不像賈寶玉那般俊美無雙,但絕對是個端得上台面的清俊男子。
「奉八?」秦可卿詫異地月兌口道。
「怎麼了?」
「不,只是覺得這名字奇怪了些。」
「哪兒奇怪?」
「雪雁家里有那麼多兄弟嗎,要不怎會排到八了?」
雪雁想了下。「我只有一個兄長,記得我爹說過取名奉八,是希望多子,可惜我娘生了我之後,傷了身子,再也沒有產下弟妹了。」
「是嗎?」
林黛玉懶懶睨了秦可卿一眼,隱隱覺得她話帶試探,倒也不以為意,畢竟眼前最重要的是——「雪雁,去讓廚房準備些好吃的吧,要多弄點江南好菜,知不知?」
這一次,她要真真正正地狂嗑一場,好好犒賞自己。
「小姐,府里服喪,一切從簡。」雪雁用力地嘆了口氣,只能說她的小姐真的一點都不像小姐了。
不過,這比以往的小姐好一點,至少沒天天愁著臉,愁得讓大伙都跟著愁了。
「小姐,府里治喪,讓廚子放假去了,所以是由我下廚弄點簡單的膳食,就怕不合你胃口。」
就在掌燈時分,紀奉八帶了幾個下人端膳食前來。
林黛玉瞬間直了眼。這紀奉八光是笑意淺露,就猶如有萬丈光芒將她籠罩,仔細端詳他的眉眼,只能說是人間尤物啊。與賈寶玉相較,他顯得陽剛卻不粗鄙,濃眉如刀裁,黑眸光采奪目,那深邃立體的輪廓散發出成熟男人的俊魅,尤其听見他會下廚,再看向他手上端的五彩羹、抄手和醬燒黃魚,在她心中已經將他往上提升到仙人等級。
她愛慕不已——對他的手藝。
「顰顰這是中邪了不成?」賈寶玉二話不說地扳動她尖細下巴,逼迫她只能正視他的臉。
眼中愛慕,瞬間凋零,化作鄙夷。
賈寶玉眯起黑曜石般的黑眸。「這是怎麼了?」那個男人一進房她就直了眼,小手還不住地撫著胸口……發病了啊?!發病就像個發病的病人,臉紅個什麼勁?!
不就是個男人,美不過他,身分比不上他,只是個能下廚的下人……果真是眼殘帶病,專挑下等人!
林黛玉哼哼兩聲,很認真地搖著頭。「怎麼差這麼多?」瞧瞧,這紀家大哥貌如冠玉,身形高大,能文能武,能打理莊子,把每個莊頭都整治得妥當,最重要的是他會廚藝!
天啊,和賈府那班只會滾草皮的爛男人相比,她的紀大哥贏了不知多少個百分點,教她不禁臉紅心跳,決定非他不嫁!
對了!這般好的貨色,待她壽終正寢就直接打包回仙境了,不但可以當她一等一的隊友,還可以日口為她下廚……喔喔喔,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原來極品一直在身邊!
第四章死因有蹊蹺(2)
「林黛玉,你說什麼?!」賈寶玉光火的吼著。鄙視他低攀賈環,已經教他妒意橫生,現在還當著他的面勾搭個下人,當他是死人不成?!
「寶二爺,小姐說笑罷了,先用膳吧,要是涼了可就失了風味。」紀奉八笑意輕淺,卻是禮數十足,親自替主子及客人布菜,再斟了碗羹到秦可卿面前時,就見秦可卿難掩激動地瞅著他。
他怔了下,隨即揚起煦暖笑意,回頭再替林黛玉添著抄手,寵溺之情溢于言表。
「紀大哥,好好吃,還有沒有?」林黛玉忍不住問,這區區兩碗的份量完全止不住她的饞。
賈府美食算啥呀?她紀大哥的手藝才真是一絕。
「只要小姐想吃,吩咐一聲,奉八立刻替小姐準備。」
「紀大哥……」喔喔,她終于遇到一個正常的人類了。
「叫紀大哥于禮不合吧,兩位。」賈寶玉悶聲找碴。
「哪來的于禮不合?這里是林府不是賈府,作主的是我,我愛怎麼喚就怎麼喚。」林黛玉毫不客氣地嗆了回去,一點情面都不給。「紀大哥,這魚好好吃,還有沒有?」
「我馬上準備。」紀奉八壓根沒將賈寶玉的找碴放在心上,躬身離開。
「用那麼嬌柔的嗓音說話,要不要喝點茶潤潤喉?」賈寶玉哼了聲道。
「放心,對心愛的人說話,說再久都不會啞。」林黛玉毫不客氣地毒了回去,見賈寶玉把碗一擱,拂袖離去,她還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小姐……」一旁服侍的雪雁忍不住嘆氣了。
「他不要惹我,我就不會回擊。」她沒將在賈府受的鳥氣發泄在他身上,她的肚量已經算是宰相級的。
「黛玉,寶二爺只是被養得任性了些,但心性極好,否則我也不會活到今兒個。」秦可卿忍不住替賈寶玉緩頰。
「我知道啊,要不我還不理他呢。」雖說他的算盤打得太精,一箭好幾雕,但真要說的話,可卿是他救的,因為當時她反應沒他快,心思沒他細,力氣也沒他大……
不過,林黛玉沒將這擱在心上,一會紀奉八端上了醬燒魚,她更是全神貫注在吃上頭整個覺得人生這才圓滿了。
就在她滿足口月復之欲時,余光瞥見紀奉八和秦可卿視線時有交纏,但一發現她撞見,兩人便立刻佯裝沒事。
是說他們兩侗眉來眼去是怎樣啊?該不會是一見鐘情了吧?這樣有點糟,她是企圖霸佔紀奉八,拿他當擋箭牌,但人家要是郎有情妹有意,她就不該棒打鴛鴦。
只是……她下個擋箭牌要去哪找?
唔,算了,不想了,等她吃飽再說。
而她一吃飽,眼皮就沉了,加上連日來的趕路,疲憊感濃重地將她卷入夢里,待她清醒時,早已是隔日正午了。
她眼一張,就見賈寶玉頂著張羅剎臉瞪著她,要不是她膽子夠大,被這一瞪怕會嚇得往內牆撞去。
「……干麼呀,寶二爺?」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的是不是?老隨便跑進女子閨房。
「你病了?」
「你才病了。」就這麼急著咒她是不是?
賈寶玉端詳著她的氣色,她臉色雖是蒼白了點,但隱隱透了點紅,是幾分初醒的嫵媚紅暈,而非病態。
他不解了。「為什麼?」
「嗄?」不要趁她睡醒腦袋不清楚時,說些沒頭沒尾的話,她懶得猜。
「你向來不是大吃一頓就會病了?」
她閉眼想了下,突地笑得譏誚。「你誤會了,那是在賈府里才會如此。」
「為何?」
「你這麼聰明可以自個兒想。」別讓她說得太白,一來她沒證據,二來一旦說破,他會很難堪。
賈寶玉暗忖了下,見她起身梳洗,轉了心思道︰「林府的下人倒是把前來吊唁姑父的官場同儕和往來友人都應對得不錯。」
「嗯,再三天就要移靈了,這幾日來的人應該不會少。」巡鹽御史是油水豐厚的缺,再者父親是個大方又廣結善緣的人,前來吊唁的人只會多不會少。「寶二爺,我看你歇個幾天就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