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棺換夫 第2頁

一開始大家都能體諒小孩子的有口無心,要周二嬸兒息事寧人,可是她仍罵罵咧咧的把話傳得很難听,還說二妞是鬼生的孩子,硬是從手頭緊的梁家訛走一兩銀。

誰知沒過幾日,周二嬸兒真的死了,而且還死得非常不光彩,她是頭下腳上像種菜般的栽入茅坑里,腳上一只鞋還掉了,她家男人發現時把她從茅坑里拉起來已經沒氣了。

但是詭異的是她死時左手緊握兩錠銀子,正是李婆婆給小兒子娶媳的私房錢。

包叫人驚駭的是,周二嬸兒的娘家嫂子來替她淨身換衣的時候,一翻過身,周二嬸兒背後赫然有兩道血紅手印,手印只有八指。

大家都知道李婆婆在一次農忙時曾不慎被割稻的鐮刀割斷了兩指,因此她只剩下八根手指,村子里小輩都笑稱她八指婆婆。

諸如此類的事發生好幾起,二妞的歲數小,天真無邪的看見什麼就說什麼,不明白別人為何听了她的話臉色一變,隨即拔腿就跑,見鬼似的見到她就繞道而走。

那一年,略有干旱,稻米歉收,二妞頂頭的大妞要嫁人,梁家人很勉強的為她湊出一份還過得去的嫁妝,只是大妞一嫁出門,梁家就真的毫無存糧,窮得幾乎得要典兒賣女了,偏偏二妞在此時又出了事,指著剛喪父的王二狗說他娘偷人,說他爹告訴她是他娘和奸夫合謀害死他的,話說不到半天,二妞被人從山坡往下推落,小腦袋瓜子撞上坡道上的石頭。

二妞死了,再清醒過來的是來自異世的梁寒玉,二十七歲的她成了五歲女娃,一頭枯黃的頭發,因營養不良而瘦小的身子彷佛風一吹就倒。

人是活了,麻煩卻是不小。

披麻戴孝的王二狗他娘找上門,哭天喊地外加撒潑無賴,逼著梁家二老非要把二妞沉塘,硬指她是八字陰的鬼娃。

表娃之名因而傳開了,流言越傳越夸張,說她能見鬼的雙目不是人該有的,是來自黃泉深處惡鬼的鬼目,她是帶著詛咒而來,會給村子帶來滅頂之禍,二妞不死,村子不寧靜,鬼魅重重……

為保住女兒一條小命,也因沒余糧養女兒,梁家夫婦在征得里正和村民的同意後,將年僅五歲、重傷初愈的女兒送到村子邊緣的一處山坳,里頭有間屋子半毀的草寮,給她半畝田地自生自滅。

活得下來是她的命,反之也怨不得人,誰叫她命格不好。

幸好她有三個好哥哥,瞞著村子里的人接濟她、照料她,終于把她從鬼門關前拉回來。

再世為人的梁寒玉當然不再是那個傻妞,她還是能目視陰物,但卻懂得偽裝,不再動不動滿口鬼話。

可惜「鬼娃」的名號像牛皮糖一樣的黏住她,即使她表現得很正常,像普通的村里小娃兒,可是村中的大人小孩一瞧見她仍是面露驚惶,連忙閃避,還喊著鬼娃來了。

梁寒玉的人緣指數是負數的低呀!除了幾個哥哥外,沒人肯跟她說話,搞得她常懷疑自己快得自閉癥。

「不許欺負我妹妹,走開,我家二妞不是鬼娃,你們亂說話會爛嘴巴,滿臉長豆花。」

一名明顯穿著哥哥舊衣,因身子抽高而使得袖子短一截,露出三寸手臂的男孩怒氣沖沖的沖過來,手還拿著敲樹上果實的長棍子,很是威風的挺起瘦平胸脯叫喊著。

「三哥。」看著比自己高半顆頭的男童,梁寒玉感動的喊道。

靈魂快三十歲了,而眼前的男孩才九歲,要克服的心理障礙很艱鉅,她練習了很久才喊得順口。

畢竟這身體的原主是人家的妹妹,既然回不去,代替二妞活下來的她只好「入境隨俗」,當起三個年幼男孩的小妹妹,努力的活下去,想辦法把日子過得更好。

「二妞不怕,哥哥保護你。」梁南的身子很瘦,稚氣未月兌的臉上有著為家人不顧一切的堅韌。

看他一副小大人樣,梁寒玉差點笑出聲,卻也感動得眼眶微微一熱,小手拍了拍擋在前面的三哥。「二妞沒事,三哥不用擔心,我沒事。」

「什麼沒事,衣服都弄髒了,你才兩、三件換洗衣服,要是都髒了要穿什麼,他們真是太壞了。」他邊說邊瞪著仍在嘲笑梁寒玉的小孩,手中棍子握得死緊,似要將他們的頭一個個打爆,看誰還敢說他可愛善良的妹妹是鬼娃。

「髒了就洗一洗唄!反正這天熱得很,很快就干了,不礙事。」這點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她不再說「鬼話」,循規蹈矩的過日子,過個三、五年人家也就淡忘了。

記得她剛穿過來那一年,身體狀況爛到隨時會咽氣,別說下炕床了,連翻身、喝水都十分困難,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中她以為自己撐不過去了,必死無疑,卻還有人成天喊打喊殺的要她的命,硬說她是鬼娃,不死會壞了村里的運勢。

第一年的冬天,她看著一片一片的雪花飄落,在發著高燒、囈語不斷以及有心人的迫害下,她竟然熬到開春。

一到了春天,便是播種的季節,家家戶戶都很忙,因此說閑話、找麻煩的人少了,她的事也漸漸被淡忘了,雖然還有人在嘴上叨念兩句,但第二年的豐收,讓說她是災星的流言散了,只是鬼娃之名仍擺月兌不掉,走到哪里被人嫌棄到哪里。

好在她獨居,不然叫人發現她行事舉止異于常人,搞不好要把她當妖物綁在木柱上燒了。

「怎麼可以不當一回事,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欺負,有三哥在,誰也不能動你一根寒毛。」

梁南一揮棍子,把膽小的孩子嚇退了好幾步,但他們不甘示弱扮了扮鬼臉,一哄而散。

「三哥,我屋子好像漏水了,趁天氣好沒下雨,你替我用泥團子補一補。」對于利用「童工」干活,梁寒玉一點也不心虛,使喚得很順手,要是她不叫梁南做,自己動手,他反而會使小性子,端起哥哥的架子訓人。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別看梁南才九歲,他已經會劈柴、挑水、下田耕種,把一排一排的高粱種得比尺還直。

「什麼,又漏了,你等等,一會兒我和二哥到山里挖土,再回家偷兩斤糯米粉來和泥,糊上的土牆才不會漏雨,要不然風一吹,牆壁就變薄了。」如果冬天一到又冷颼颼地,滿屋子冷風直灌,把人都凍出病來。

「不好吧!三哥,娘……會不高興……」大哥都十三歲了,她那個重男輕女的古代娘正打算存點錢,好為大哥定一門親,等十五、六歲時將媳婦娶進門好抱孫。

梁家的男丁很顧家,對自家人是沒話說的好,不怕做太多就愁做得不多,一定先把家里的女眷安頓好,對于這一點,梁寒玉特別有感覺,梁家一群傻子令人心窩發暖,讓「初來乍到」的她感到溫暖。

原主的娘趙氏也不是不看顧女兒,不過在她心里有輕重之分,趙氏最在意的是三個兒子,以後老了要靠他們奉養、送終,不多關注點怎麼成,一個個是心頭肉。

至于女兒是嫁出門的,捧別人家的飯碗,備妥一份嫁妝已是仁至義盡,能省一些就省一些,只要能住人就好,管他屋子破不破,女兒再留個七、八年就要許人了,是個緣淺的冤家。

或許是因為母女情分淡薄,出嫁的大妞除了三日回門外,鮮少回娘家,平日也少有往來,所以梁寒玉還沒見過大姊長什麼模樣。

「別擔心,不會讓娘知道,我偷偷的拿,里面摻些陳米,娘看不出來。」梁南笑得得意,拍拍胸脯保證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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