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棺換夫 第32頁

和受寵的秦紅纓相比,兩人猶如兩輩人似的,一個即將年老,發絲不再烏黑,一個卻風華依舊,皮膚嬌女敕,全無細紋,乍看之下不到而立,仍是風情萬種。

有無受丈夫寵愛差距甚大,顧嫣然的青春年華全耗在一個男人身上,她怨過、恨過、哭泣過,也曾經深深懊悔過自己當年非此人不嫁,如今她才知愛不愛竟是女子一生的轉折。

可惜她回不到未嫁時,那時她是多麼的固執,即使那男人站在她面前宣稱心有所屬,她仍自信滿滿的認定自己能擁有他的心,因為她是永安侯府嫡女,集美貌與才氣于一身的嬌嬌女。

只是,美貌,她有,別人也有,才華,她自滿,那人亦在伯仲間。

她能在家世上贏人,卻輸在兩個字——

不愛。

她現在唯一能依靠的是兒子,那是她今後的全部,她會牢牢的掌握住,不讓他像他爹那樣從手掌心飛走。

「听說你以前是賣棺材的,一口棺能賺多少?商人是賤業,為人所不恥,我看你也是為生計所迫,小小年紀操此賤業,真是難為你了。」她話語好似在關切,卻句句透著鄙夷,只差沒指著梁寒玉的鼻頭大罵她是賤人。

人家是有涵養的貴婦,不做自貶的事,每句話都有深意。

出身低賤的商女想高攀將軍府嫡子,你憑什麼?不就是個玩物,任男人耍弄的賤貨。

識相點自行求去,別白費我口舌,趁我還能容忍你時自找台階下,不要等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想走也走不了,我送你一口棺讓你留下了,就埋在那無人走動的亂草堆里。

將軍夫人和一般官宦人家的夫人有相同的陋習,眼高于頂,以為出身決定一切,自以為高人一等的鄙夷其它人,要旁人對她們卑躬曲膝。

殊不知她啃到的是一根硬骨頭。

「不為難呀!夫人婆婆,士、農、工、商,商為末,可是若無商人買賣、運送,您可就要自給自足了,夫人婆婆穿的、用的、吃的全是出自商人之手,沒有商人,夫人婆婆只好光著身子見人。」

她說商人賤,不事勞動的人才賤,吃著別人的,用著別人的,穿著別人的,反過來還嫌別人手髒。

真有本事白個下田耕種,養蠶紡紗,自給自足不假他人,把別人的辛勞視為理所當然,她還能更賤嗎?

梁寒玉刻意喊將軍夫人為夫人婆婆,有諷刺的意味在里頭,她很直白的表達你不承認我是你的媳婦兒沒關系,我認你這個婆婆,雖然我看你不順眼,不過看在我將來的相公分上,我忍你這住在黑山樹洞的老妖婆。

「什麼夫人婆婆,什麼光著身子,太不知禮了,你爹娘是怎麼教的,居然教出個口無遮攔的瘋丫頭。」顧夫人做出一副快嚇暈的模樣,手捂著額頭,一旁的丫鬟也端茶送水。

「除了抄家滅族外,罪不及爹娘,夫人婆婆拿著人家的父母說嘴,想必閨訓也學得差強人意,跟我一樣沒規沒矩的,原來夫人婆婆也是有爹娘生、沒爹娘養的可憐蟲。」梁寒玉最不喜歡牽扯到家人,反擊回去。

彼嫣然一听真的要厥了,她眼前一片發黑,氣得牙都咬崩了。「你胡言亂語什麼,真不曉得我兒中了什麼邪,竟然也跟著胡鬧起來。」

這名牙尖嘴利的女子留不得,她早晚會是禍害。

「夫人婆婆怎麼喘氣喘得這麼急,您是肺病發作了嗎?您肯定打探過我的家世才知道我是開棺材鋪的,所以夫人婆婆盡避放心,等你一口氣上不了駕鶴西歸時,我一定親自為你挑口上等的沉香棺木,讓你一路好走。」附贈葬儀隊,熱熱鬧鬧的送她。

「你……你……反了,反了,快拿我的藥來,要喘不過氣來了……」她作戲作得真,直喊人送藥。

說實在話,這點小把戲能騙過沒見過世面的小泵娘,但梁寒玉「拋頭露面」做過幾年生意,又是個穿越的,見一群人裝模作樣的跑來跑去,腸子笑得快打結了。

湯藥總要文火煎熬吧,三碗水熬成一碗才有效用,可不過片刻就端來的黑稠稠、正在冒著煙的東西是什麼,一眨眼間就能變得出來嗎?未免太神奇了,簡直是神速。

難道早就知道會「發病」而特意準備?

「是藥三分毒,我學過一點醫術,不如讓我為夫人婆婆扎一針,減緩您的不適……」梁寒玉說著的同時,指上多了幾根長短不一的銀針,針尖閃著銀光,十分嚇人。

為防萬一,她總帶銀針在身上。

「你、你要干什麼,不要過來!我好了……」顧嫣然手不抖,氣也不大喘了,面色青中帶白的瞪著梁寒玉手中的銀針,唯恐她真往自己肉里扎去。

「啊!我從來不曉得我的醫術這麼好,不需開藥下針就能將人治愈,看來我的天分極高,有學醫的資質。」梁寒玉神色愉快的把銀針一根一根收好,自鳴得意,好不威風。

她真的會醫術,連普惠大師都贊過一句天資過人,但她從不用來救人,只在自治。

因為救人太麻煩了,救的成是功德,人人感激,救不活一命抵一命,個個喊打,她才不自找罪受。

「你沒正式學過醫?」顧嫣然惱極。

「會抓兩帖藥。」給自己補身。

她醫學院沒畢業,跟了老和尚學了兩手把診和開藥,西醫學不算精通,中藥學普普通通,她還真是一事無成。

「那你還敢給我下針——」她氣得忍不住低吼。

梁寒玉一臉無辜的眨眨眼。「總要試一試,要不然夫人婆婆有個三長兩短,你兒子,我夫婿得守孝三年,除非趕在百日內,否則我們的婚期又得往後延,我也不想拖,再拖下去真成了大齡女。」

「你……你……」她真的氣不順了,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了。

「夫人別心急,慢慢來,別人家的閨女何需你來操心,自有她的家人來煩心。」此時響起一道清清柔柔的嗓音,宛如三月的柳花,在風中低吟下滑過,很細、很纏綿,帶著微燻香氣。

其實一進廳堂時,梁寒玉就注意到將軍夫人身後的薄紗屏風內,坐了一個女子,但她看得不真切,只當是府里哪位庶女來請安。

但是當對方從後頭走出來,梁寒玉瞬間兩眼發亮,那女人明眸皓齒,秋水為瞳,冰膚玉肌,秀發如雲,小嘴兒染上櫻色,手臂比那水豆腐還透亮,盈盈一抬目,光彩洋溢。

不能否認,是個美人,即使是她也有片刻的驚艷。

只是美女看多了會視覺疲倦,倒是美人的聲音很好听,掙掙琮琮。

「是呀!是我太多事了,老想著來者是客,不好放著個小泵娘不理,這才越俎代庖,想讓她學學大家閨秀,還好有你提醒,不然牛崽仔當羊牧了。」面色恢復如常的顧嫣然捂著嘴輕笑,眼中一閃冷銳。

牛崽仔?羊?她是拐著彎罵人牲畜嘍。梁寒玉盈笑水眸閃了閃,笑意不減的裝出憨實樣。

「夫人是天生的熱心腸,不管著事心就慌,一看到有麻煩事就想管上一管,也不管別人領不領情,您真是需要有人來分憂,別徒然累著了自個兒。」蘇明月瞥了眼梁寒玉,內心冷笑,夫人把這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看得太重,太當一回事了,一個商戶女,能有什麼威脅。

彼嫣然笑了笑,一臉寬慰。「還是丞相家的千金懂事,知書達理,秀外慧中,要是我家不孝子能娶你當媳婦,我就有福了。」

喔!原來她就是京城三美人之一的蘇明月呀!丙然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活月兌月兌的美人一枚。梁寒玉笑意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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