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爺莫怒 第2頁

聞言,他頓了頓才答。「沒有。」

絛英再探。「爵爺尚未定親嗎?」

這話問得費揚古又一頓,他並不是沒有發現這一路上,絛英對自己流露的崇拜之情,但他救她僅止于善心,並不想要她有任何報答,何況他清楚自己也對她無男女之情,頂多只當她是妹子憐惜罷了。

如此想著,他隨後頷首。「其實我定過親了。」

「真的?」

「對,我十六歲那年僥幸在八旗子弟的騎射比賽里拔得頭籌,那時候先帝為了賞我,給我指下了一門親事。」

絛英很吃驚,也很失望他竟如此早便已有婚配。「既然有親,爵爺為何至今都尚未迎娶?」

她問,其實還是期待自己能有機會,不論是那對象死了,或是婚事吹了……只要他說出口,她便能繼續抱以期待。

費揚古想起指婚不到一年,阿瑪珠英便因一樁反清案遭罪,導致他家一夕變色,他與父親被罪徙邊關,一去戍守就是五年。

去年,阿瑪因為長年的哀痛,不幸在邊關過世,于是姐姐的親生阿哥安書——如今已封親王名位的榮巽親王便向皇上求情,希望能結束他的罪罰,回來北京為朝廷效力,這才讓他終于回了家,照襲父親三等伯的爵位。

他一回到京城,便被派任為榮巽親王麾下的旗軍參領,靠著他在邊關戍守多年的真本事,他以極短的時間將旗下的子弟們訓練起來,讓他們在去年的八旗校閱時勇勝各旗,更謀得了當今皇上的贊賞,成了如今滿貴少將中一等一的人才。

但費揚古知道這還不夠,因為他想要做的是巴圖魯,他唯有在戰場上真正立下功,那麼距離他誓為巴圖魯的那天,才會越來越近……

「爵爺?」

絛英的呼喚召回了他遙想的心神。「你剛說什麼?」

「我問您為何尚未——」

話未落定,費揚古側耳發現有風吹草動,便霍然站起。「別說話,有人來了。」接著拉起毛氅覆住她的身子,他也立即戴上自己的官帽,同時拉高自己的脖領。

靜默了十秒,果然听見噠噠馬蹄聲,從南方馬道而來。

馬蹄聲急促,听得出來人已趕了不少路,怕是南方來的追兵,費揚古暗自握住腰上刀柄,以防來人有異。

他眯著眼,當那匹只有蒙古才有的汗馬來到面前時,他也松口氣地放開手,知道這不會是追趕他們的人。

勒了馬,一個打扮像男孩的女子躍地,立即朝戴帽覆面的他走來。「這位官差,請問北京城還有多遠?」

「還有三里,前頭就是。」他向前指指。

她急切再問︰「確定是前頭吧?不瞞你,我繞北京城外已經一個時辰了,不能再瞎繞空轉了。」大半夜的終于讓她遇到人問路,她得問仔細。

他打量著對方一身的毛皮衣裳,還有她嬌細的女兒家嗓音,雖然眼前的女子穿著樸陋,但外在的衣物卻掩蔽不了她的美麗,更讓費揚古對她投以關注。

她不但有張姣美的臉蛋,還有雙水靈大眼,跟一般姑娘不一樣的是,她的眼里有種輕易可見的直率,莫名吸引他,彷佛他曾經見過……

抽離對她的奇異感受,他不禁想著像她這樣嬌麗的女孩,為何身邊沒人保護,還在夜半時分趕路?

難道,她不怕匪類盜賊?

「姑娘一個人?」

「對。」

「可是一個人,很危險。」打量她解水袋喝水的豪氣架勢,還有直爽的應答,費揚古對她更好奇了,想她肯定是蒙古來的丫頭,可是像她這樣敢獨自進京,還三更半夜問路的大膽丫頭,倒是挺開眼界的。

「我不怕危險。」齊琪格抹抹嘴角的水,神色堅強。「我有要事一定得進京,就算是遇到了狼,我也不怕。」

原本她即將成親,卻听說她的未婚夫死了,她不相信,所以連夜趕來北京,為的就是親眼確定他的生死。

察覺她語氣里有不惜一切的堅決,大概真有要事……于是費揚古放柔心眼問︰「姑娘,夜半進城是否有要事?」就算真是要事,他也想勸她待到天明再進城。

「我來尋未婚夫的。」語畢,她想起得尋未婚夫的正事,趕緊收了水袋上馬。「好了,我得趕著進城。官爺,日後路上若踫到了你,記得讓我請你喝杯酒!」

喝酒?

他眯眼,此刻又覺得她的性子真是熱情,天底下怎麼會有女子這般直爽,真不像個女子。

見她的舉止沒有中原女子的扭捏作態,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比起像絛英那樣性子溫婉的姑娘,或許他更欣賞的是這樣自然率性的女子吧……

只是尋未婚夫……不就代表她已名花有主了嗎?

費揚古啞笑自己對她莫名的好感,真心建議。「姑娘,這會兒勸你還是別進城的好。」

「為什麼?」

「現下北京城實行宵禁,各個城門口都是重兵把守,如果你不想沾麻煩的話,最好是听我的話別進城——」

不待听完,齊琪格已經打斷他。「那不成,我今晚非得進城。」

她已經逃出來三天了,雖然有嫂嫂的幫助,用計引開爺爺與哥哥的注意,但萬一計謀不成功,發現她不見的爺爺肯定會進關找她,不快點找到容身之地,她會有被抓回蒙古的大麻煩!

「不說了,官爺。我們後會有期。」

韁繩一扯,她也隨即駕馬馳去,將費揚古拋之腦後。

「爵爺……人走了嗎?」

「走了。」

「她是什麼人?」她很好奇,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竟可以讓他目光追視至今,連自己問話都未曾回頭。

「我不知道。」費揚古抿唇,對她印象很深。「但肯定是個大膽丫頭……」

只有大膽丫頭才會只身進京,還不听勸告非得夜闖北京城,他雖看不到她的下場,不過結果可想而知。

她若是在城里沒有保人,就等著窩在牢里吧——

「都說了我不是叛黨,為何還不放我出去?」隔著冰冷的牢欄,齊琪格都不知道問了幾次,就是沒人肯放她。

「你省點力氣吧!老話一句,沒有保人你甭想出這牢門!」獄卒說完,轉身走回桌前繼續喝自己的酒,再也不搭理她。

齊琪格沒有想到,她好不容易到了北京,結果竟因為沒有保人,而被抓到這大牢里過了三天。

她想過是否該拿出金牌證明自己的身分,可是這些人不相信事小,萬一真信了,傳進宮去,她不就暴露行蹤了嗎?

畢竟她是偷逃出來的,萬一行蹤曝光,她肯定會被綁回蒙古。

不……她不能被抓回去,她計劃了好久才逃出來,都還沒見到想見的人,怎麼可以被抓回去?

想起那個想見的人……她眼前一茫,思緒也回到當年。

那一年,她隨爺爺進京遇到他,在獵場被他救了一命。

齊琪格從沒遇過像他那樣溫柔又勇武的男子。

論勇武,他們蒙古多的是粗獷勇猛的勇士,那些只會上馬打獵、下馬喝酒的男人她看得太多,但像他那樣既英勇又溫柔的男子,她卻從未見過。

她被他救了一命,又對他一見傾心,幸蒙皇上指婚,于是她便高興地回去蒙古。

結果直到自己十八歲了,他都未來迎娶,她鎮日吵問原因,終于,耐不住煩的爺爺竟告訴她,她的未婚夫已經死了,再也不能來娶她了。

她震驚得不敢相信,為了親自確認他的生死,便暗自決定要來北京一趟。

與她感情甚好的嫂嫂也支持她,于是趁著敖包祭,族人喝得亂醉一通的時候,她與嫂嫂便展開計劃,由嫂嫂騎馬往西奔準噶爾,制造兩人一起同行的假象,而她則是偷了爺爺的金牌,牽了科爾沁最好的一匹汗馬,南奔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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