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衍,這跟你說的完全不同,你認為我該信誰?」
趙衍雖力持鎮定,眼楮卻已泄露了不安及心虛。
「趙衍,我獨孤我行可不是個笨蛋。」他冷然一笑,「我問你,你臂上的傷真是鄭牧所為?!」
「獨孤將軍,我只是……」
他的驚慌不安一再泄露他不能說出口的秘密,並讓他的說詞破綻百出。他的額頭冒著冷汗,他的手不知該怎麼擺,他的眼神閃煉不敢直視獨孤我行,一切的一切,都證明著他說謊。
「趙衍,不要再企圖騙我。」獨孤我行沉聲警告,「我可以原諒做錯事的人,卻不能原諒不斷想欺騙我的人,就算你是韶安王的義子也不例外。」
眼見這個謊已扯不下去,趙衍倒也干脆,正所謂伸頭縮頭都一刀,他索性就認了,反正他的出發點是正確的、是立意良善的,是為了天下蒼生,是為造福社稷。
「沒錯,我是撒了謊。」他抬起下巴,理直氣壯的看著獨孤我行,「獨孤將軍,你忘了百姓正在水深火熱之中嗎?你忘了自己為何落草嗎?如今當務之急是推翻陸太後跟甘毅,而不是專注在兒女私情這樣的小情小愛上。」
獨孤我行神情肅然,沉默不語的直視著他。
「就算季憐兒真是個好女人,她終究是季功昭的女兒,他日你與季功昭為敵,甚至必須制裁他時,季憐兒會如何?」見獨孤我行不語,他繼續長篇大論,「男兒志在四方,日後功成,你不是大將軍便是佐相,王公貴族家的小姐任你挑選,你何必為了季憐兒自毀前程。」
「那個季憐兒,」他不屑地道,「她本來要嫁甘鳴遠,天曉得她是不是已經被甘鳴遠給「你最好考慮清楚再說下去。」獨孤我行臉上覆著蹇霜,聲線冷冽,「你再繼續胡說,我可不保證自己還能忍著不動手。」
趙衍心頭一震,驚疑的看著他,「獨孤將軍,她……」
「趙衍,她是我的女人,不管她先前做過什麼,那都是過去的事,我要的是現在跟未來的她。」
趙衍懊惱地道︰「就算她原本清清白白的,如今她被甘鳴遠搶了回去,或許已不再是清白的身子,將軍難道「難道是她自願的嗎?」他的眸子直視著趙衍,「趙衍,你可曾真心愛過一個女人?」
趙衍沉默。因為,他還不曾。
「不說是你心愛的女人,就說是你的娘親或姐妹吧,若她們在非自願的情況下失去清白,你便唾棄她們、拋棄她們嗎?」
「當然不……」趙衍沖口而出,旋即緊閉著嘴,一臉懊惱。
「憐兒她從前過著什麼生活,有著什麼過往,我都不在意,因為我看見的是現在的她,眼見為憑。」獨孤我行說罷,突然一把抓起他的衣襟,語帶警告,「所以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準再對她無禮,你羞辱她便是羞辱我,我絕對要你付出代價。」
趙衍知道他是認真的,更明白他對季憐兒的愛是多麼的堅不可摧。
「男兒縱然志在四方,終有回家之時。」獨孤我行語氣堅定地道,「當我回家時,我希望在家里等著我凱旋而歸的女人她。」
迎上他的目光,趙衍明了了。「獨孤將軍真沒忘了百姓社稷?」
「沒一刻忘掉。」
趙衍點點頭,「衍弟明白了,我向你道歉。」說著,他單膝下跪向獨孤我行致歉。
「那日,是我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的。」趙衍老實地道,「我自傷手臂也是為了取信將軍。」
趙衍不是個壞人,只不過他一心想推翻陸太後助趙麒登基,因此在權衡考量下做了許多不合情理,甚至損人利已的事。
如今他知道除掉季憐兒非但不能使獨孤我行專心一志的助趙麒取得王位,反倒會害趙麒失去最強大的友軍。
「害將軍與所愛之人分開,衍弟羞愧不已,衍弟當竭力助將軍奪回心愛之人。」他真誠而堅決的說。
獨孤我行沒回應,但唇角微微揚起。
青城亦是南來北往的商業大城,每天都有來自各地的商隊涌入或離開。
因應著各地商隊往來而生的,便是提供旅人玩樂及放松的產業——青樓。此時正是掌燈時分,在青樓林立的花街上,燈光亮晃晃的閃得人眼花,但更教人眼花撩亂的是,一個個站在樓台上搔首弄姿的姑娘們。
笆鳴遠是個難以抗拒且幾乎上癮的人,到陌生城市,他第一個找的不是填飽肚子的客棧或茶樓,而是當地的花街柳巷。
來到青城,自然也不例外。
青城因為是商隊交易及休息的重鎮,街上到處可見形形色色的人,就連青樓姑娘也是。今晚他來到青城最知名的百匯樓,這里以有十數名異邦姑娘而出名。
笆鳴遠一搏千金,雖只到青城數日卻已是花街名人,每晚見他來,各家的姑娘及猜兒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攬他入內。
百匯樓內最金碧輝煌的廂房里,甘鳴遠正帶著跟他一起吃喝玩樂的近侍,及這次把季憐兒搶回來的鄭牧飲酒作樂。
世上竟有樣貌及身形都跟季憐兒那麼相似的女人,而且還剛好被獨孤我行錯認是季憐兒而擄去,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話說回來,若獨孤我行擄去的不是季憐兒,那真正的季憐兒上哪里去了?
「公子,」一名異邦姑娘坐在甘鳴遠腿上,姿態妖嬈,千嬌百媚的用不標準的漢語問︰「你在想什麼呢?」
她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胸口摩蹭,大膽而熱情。
笆鳴遠環抱著她的水蛇腰,涎著笑臉,「當然是想著晚上怎麼整治你啊。」
那姑娘笑了起來,主動將唇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記。甘鳴遠大喜,立刻拿出一枚銀子寨在她腰際,其他姑娘見狀,立刻涌上。
一整個晚上,甘鳴遠左擁右抱,好不快樂。
近午夜,他已喝得醉薩薩,便跟著那異邦姑娘回到她的香閨,留宿百匯樓。
深夜時分,兩名黑衣人出現在百匯樓內苑的屋頂上,兩人沒有說話,只是以手勢溝通著。
底下一間廂房前,兩名侍衛正站在門口打噸。
兩名黑衣人兵分兩路從屋頂上一躍而下,各擊倒一名侍衛。接著,其中一人將短刀插進門縫中移起門閂,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
進入房內,只見暖帳內甘鳴遠與異邦姑娘相擁而眠,還發出震耳的鼾聲,那開門的人搗住了那姑娘的嘴,她當即嚇得驚醒。
那人跟她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她用力點頭,然後听從他的指示起身並離開房間。
泵娘離開的同時,另一人已擊昏甘鳴遠,並用黑布袋將他套住往肩上一甩,之後兩人快速走出房間,沿著光線昏暗的廊道離開。
兩名黑衣人一前一後的疾行在夜深人靜的青城街道,東拐西彎來到一間位在巷子底的宅子前。
有人應門,兩人立刻扛著甘鳴遠入內。
廳里亮晃晃的,有人候著,正是獨孤我行。
在趙衍的協助下,獨孤我行帶著宋竹青以及趙衍假扮商隊進到青城。獨孤我行知道甘鳴遠性好,要找他只要到當地最大的青樓便可,而掌握了甘鳴遠的行蹤後,趙衍跟宋竹青便負責在他酒醉後將人擄回。
笆鳴遠雖是個沒出息的東西卻是甘毅唯一的命根,只要擄走甘鳴遠,就能以他交換季憐兒趙衍跟宋竹青將甘鳴遠放在地上,解開黑布袋。
笆鳴遠不知是醉死了還是真被敲昏,還渾然不覺的呼呼大睡。
「這混蛋還真能睡。」宋竹青踢了他兩下。
獨孤我行起身,拿著桌上的茶壺走到甘鳴遠旁邊,然後將茶水往他臉上澆。那熱茶水燙人,但不至于燙傷,甘鳴遠整個驚醒,然後像尾離了水的魚般打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