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騎士(中) 第18頁

飯後,她回到房里,他沒有。

然後,夜深了,萬物俱寂。

火塘里的火已熄,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她沒有試圖重新生火,只上了床,壓著心口,躺著,看著窗外明月爬升,想著樓下那個不願回房面對她的男人。

她希望他會上樓,她希望他會來找她。

凱閉上了眼,只覺心頭莫名緊縮著。

時光,緩緩流逝。

夜,更深了。

就在她幾乎放棄希望時,那扇木門,驀地被人打開。

她心口一緊,不敢起身,不敢睜眼,怕他知她醒著,又走。

細碎的聲音,在屋子里響起,她知道他在月兌那些裝備,他身上的衣物與鞋襪。

然後,男人上了床。

他那邊的床墊略略沉了下去,她屏住氣息,跟著感覺到他伸出了手,從身後抱著她,將她拉進懷里,和她蜷縮在一起。

他的身體有些冷涼、透著濕氣,帶著淡淡的肥皂香。

于是,她才發現,他去浴場洗了澡,因為本來他並不打算回房。

可他來了,來找她。

一時間,喉微哽,心又緊縮。

他親吻著她的肩頭、她頸上的脈動、她敏感的耳垂,她情不自禁的在他懷中轉身,伸出雙手擁抱他,回吻他。黑暗中,他月兌掉了她身上的衣物,她看不清他的臉,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痛苦與渴求,他在暗夜里分開她的雙腿,她沒有抗拒,只是在他進來時,夾緊了他的腰,迎合著他。

熱燙的汗水很快滿布兩人赤果的身體,她在寂靜的黑夜里與他緊緊相貼,在他沖刺進擊時,親吻擁抱著他。

淚水,無法控制的滾落。

下一瞬,他低頭吻去她的淚。

心,顫顫抖著。

他的吻,無比溫柔。

她能感受那憤世嫉俗的男孩的痛,也能感覺到眼前這男人的柔情。

凱不知道他怎麼能一路這樣走來,情難自已的,她愛憐的捧著他的臉龐,親吻他,和他。

他在黑夜中再次和她合而為一,進得好深好深,讓她顫栗得難以自已,她喘了一口氣,他熱燙的唇舌探了進來。

萬物再次變得無比清晰又光亮,卻又模糊得像是不存在。

唯一清楚的,是懷里的男人。

是他。

第5章(2)

夏夜,很溫暖。

他貼著她,皮膚溫暖,心跳沉穩而規律。

她不想動,被他這樣抱著很舒服,和他這樣赤身的貼在一起,感覺莫名自然,像是兩人生來就應該是這樣。

夜,是那麼靜,她幾乎能听見他心跳的聲音。

男人起身,離開了她。

凱回頭,只見他倒了杯水,也替她倒了一杯。

她接過那水杯喝了一口,看著他回身把水壺放下。

屋子里還是很黑,只有牆上的斧頭反射著窗外透進的月光。

那淡淡的月華,也映在他背上。

即便在光線不清的黑夜中,她仍能看見他背上那些疤。

不是皮鞭,是皮帶。

情不自禁的,小手撫上了他的背。

他背上的疤,很多條。

之前,她就模過、看過,還以為是他被送去當侍從時受的傷,但那不是。

她看到一個男人,一名農奴,拿皮帶抽打他。

他微微一僵,肌肉在她手下編緊。

「是誰……打了你?」

緩緩的,他轉過身來,垂眼看著她,黑眼深深,久久不語。

以為他不會回答,她不想強迫他,可他在這時抬起手,握住了她垂落的手,啞聲吐出答案。

「我母親的丈夫。」

這是個很詭異的答案,他是個男爵,他的爵餃是繼承來的,那表示他母親的丈夫,也是男爵。

那個拿皮帶抽他的男人,是農奴,不是貴族。

可她知道,他沒有說謊。

他不是說他父親,而是他母親的丈夫,那表示他不是那男人的孩子,就像她拼湊出來的結果。

她仰望著他,悄聲再問。

「他把你丟棄在森林?」

他抿著唇,沒有回答。

可這沉默,和他眼里的黑暗,就已經是答案。

就算蒙著我的眼,把我丟到森林里,我也能輕易走出去。

他如此說過,她知道,他當時還很小,他不是那男人的孩子,那農奴養不起,也不想養,所以把他蒙上眼,一而再、再而三的帶到森林里丟棄。

一顆心,為他而抽緊,隱隱作痛。

她壓著痛,凝望著他,輕輕再問。

「你的父親,是史瓦茲男爵?」

「是。」

「你是私生子?」

他不該告訴她,他不該證實她的猜測,從一開始就不該回答。她很聰明,太聰明了,他早就料到,他那番月兌口而出的話,會讓她起疑。

他不想面對她,不想接受她的質問,不想再對她說謊。

她以為自己嫁的是史瓦茲男爵,是西蒙。

可是,他想要她知道,他不是西蒙,他是波恩。

這很愚蠢,在這世界上,沒有誰真的可以信任,他是私生子,他取代了西蒙,這事若讓人知道,這座城堡,這塊領地,這頭餃都會被奪走。

他不在乎那些東西,但他在乎人。

而他比誰都還要清楚,那些貴族有多麼自私,饑荒和瘟疫一爆發,他們一個個關起門來,藏起糧食,躲在城堡里,任領地上的人病死、餓死,就算城堡里爆發了瘟疫,他們寧願病死,也不願意開門。

位在史瓦茲領地東南邊的卡爾兄弟為了防止瘟疫擴散,只要在城堡里染上瘟疫的人,就干脆全殺了。

他不能讓這件事情發生。

若非命運的作弄,他也會是一名農奴。

在內心深處,他清楚曉得,他和這塊土地上的其他人沒有任何不同。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讓她知道真相。

眼前的女人不一樣,她留了下來,嫁給了他,把一切都給了他。

他知道,若他不承認,她不會逼他。

可看著她溫柔的眼,他抓握著她的手,心跳飛快,在來得及後悔之前,干啞粗嗄的坦承。

「對。」

然後,他繃緊了肌肉,屏息等著她的反應。

她沒有露出任何驚慌、錯愕的模樣,沒有大驚失色的指責他,眼前的女人只是從床上跪坐起來,抬起另一只小手,撫上了他的臉。

「我很抱歉。」

她看著他,輕輕的悄聲說。

他能從她美麗的綠眸里,看見一抹水光,和揪抓住他心頭的情意。

然後,她在他唇上印下好輕好輕的一吻。

一時間,心緊喉縮,無法動。

她再吻他,無比溫柔愛憐的一吻,讓心更緊,教他抓著她的手更緊。

「我不是男爵。」黑陣更深,恐懼又期待的,他無法自已的開口提醒她,告訴她︰「西蒙才是。」

「我知道。」她凝望著他,柔聲悄悄說︰「我在倉庫里看到一幅畫,安娜說那是你,但我知道,那不是你。」

他眼更黑,嗄聲坦承。

「那不是我。」

她的手指溜到他嘴上,撫著他的唇︰「你是波恩。」

看著眼前這聰明又溫柔的女人,他喉干聲啞的听見自己說。

「是的,我是波恩。」

波恩,是熊的意思。

但是,官方使用的拉丁文之中,熊不是這樣說的。

這里有些人,仍說著古老的方言,那些方言存在的時間,甚至比拉丁文更早、更久。

之前她沒有多想,以為只是因為史瓦茲這個爵餃在這兒很久,以為他某個祖先,也叫波恩。

但她的以為,都不是答案。

他的名字以那古老的語言取名,是因為他根本不是史瓦茲男爵的繼承人。

「波恩。」她瞧著眼前的男人,小手壓上了他的心口,「我很高興,我嫁的男人是你。」

心頭,莫名一陣激越。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竟不介意這一切。

她不介意他說的謊,不介意他篡奪的身分,不介意他把她一起拖下了水。

「若被人發現,是要被砍頭的。」他粗聲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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