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身子剛好,千萬不能太激動,這會傷身的。」江初香關心的叮嚀著。
「這段日子真是苦了我們婆媳倆,香兒,將軍府要不是有你主持大局,怕是就要被我這個不中用的老太婆給弄散了。」周氏激動的握緊了兒媳的手。
如果說先前她對江初香還有一絲的懷疑,也在這一年來全都轉為支持與信任。
周氏沒想過自己年紀都一把了,居然還得面臨丈夫兒子上戰場很有可能一去不回的淒涼晚景,是以這一年來幾乎都過著不象樣的日子,天天只惦記著丈夫兒子,哪有多余心情再管其他事。
多虧了江初香幫著她撐起這個家,將上下打點妥當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踫上有人想借機欺負她們婆媳,也絕不軟弱回避。
經過這一遭,如今周氏是徹底將兒媳當成半個女兒在疼愛。
最難能可貴的是,江初香听見軍隊大獲全勝準備回大齊之後,立刻主動將掌家的實權也就是那些賬本鑰匙什麼的全都歸還給周氏,一樣沒落下。
面對這樣有難時能夠一肩扛起所有重任,困境過去之後不居功,默默退回原來位置的兒媳,天底下有哪個做婆婆的還能將她當成外人看待。
「是娘願意信任香兒,我才能擔當這個大任,所以一切都是娘的功勞。」
听見江初香這番言論,周氏的雙眼溢滿了感動之情,激動的握緊她的手,將這分情放在心底,留待日後好好償還。
「恭喜夫人,恭喜世子妃,侯爺的隊伍正往這邊來。」騎著馬先到前方探視情形的添旺,快馬加鞭的返回府前稟報。
周氏與江初香難忍鼻酸的互望一眼,婆媳倆彼此握緊了手,將這段日子以來的煎熬都默默往心底藏。
眼看隊伍越來越近,然而任憑江初香伸長了脖子,卻始終不見鄒定睿的身影,漸漸地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了心頭。
「世子妃,大事不好了!」添旺再度去而復返,眼眶全紅了,就連嗓子也帶著哭音。
「發生什麼事?」江初香保持冷靜的問。
「少爺……少爺他……」添旺話還沒說完,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難道定睿發生事情了?!不然怎麼會沒有看見他在隊伍里?江初香的臉色瞬間死白,還得靠春荷扶她一把才站得穩。
就在這時,隨同鄒定睿一起出征的沈威親自駕著一輛長型馬車搶在隊伍之前停在將軍府的門口。
「沈威,他人呢?人呢?」江初香沖上前,一把抓住了沈威的手臂。
沈威一臉沉痛的跪了下去。「世子妃,是屬下不好,沒能保護好主子。」
江初香呆住了,淚水卻掉不下來,她抖著手指比向眼前那輛馬車,然後問︰「你帶回來的是他的尸體?」
此話一出,周氏忽然哀痛至極的慘叫一聲,生生暈在兩個老嬤嬤的懷里。
沈威楞了下,趕緊解釋,「不是的,世子妃弄錯了,世子爺還活得好好的。」
江初香傻住。「活得好好的?那他……」
「事情是這樣的,就在我軍大破南蠻之後的兩日,我軍準備拔營回大齊,沒想到南蠻的巫師詐降自願成為我軍的俘虜,結果竟趁機對世子爺下毒。」
「下毒江初香驚叫一聲。
「是的,屬下無能,找遍了軍醫都不能解開這個奇毒,一路上尋遍路過城鎮的大夫,還是束手無策。」沈威愧疚的低下頭,一個大男人竟紅了眼。
听見鄒定睿還活著,江初香勉強穩住了陣腳,將話問得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世子還活著,只是被下了毒,至今昏迷不醒?」
「是。」沈威抬起了頭。
原以為會看見一張悲痛欲絕的臉,沒想到世子妃沒哭沒叫,眼眶雖蓄滿了淚水,表情卻是堅忍不拔,就好像準備好上戰場的死士,臉上看不見一絲的軟弱或者是恐懼。
「世子妃?」見狀,所有人都萬分擔心,以為她是打擊太大,無法接受事實。
然而江初香卻抬頭挺胸,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走向馬車,擲地有聲的說︰「不管要用什麼方法,要等上多久,我都會讓世子醒來的。」
聞言,所有人的眼眶都紅了。一則安平侯世子妃痴情護夫的傳聞,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在大齊王朝流傳。
半年後。
天方亮,江初香早已醒來,她端著一碗藥酒進了房里,親自伺候炕上昏迷不醒的鄒定睿喝下。
因是在沒意識的情況下進藥,她得一口一口的喂,以確定他真有喝下,光是一碗藥酒就能喂上近半個時辰。
這時下人們也都醒了,春荷如今已經晉升為一等丫鬟,負責張羅雲朗居里的大小事,她按照慣例讓下人扛來了一個大浴桶,再將一壇壇的藥酒往里面倒。
「世子妃,藥浴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就緒後,春荷向主子稟報。
江初香揚著笑容應了一聲,然後在添旺與另一名粗壯丫頭的協助下,三個人一同攙扶起炕上的鄒定睿,將他浸到泡滿特制解毒藥酒的浴桶里。
「世子妃可真有心,都已經半年了還是天天親自做這些事,也沒听她喊過一聲累,當真是太了不起了。」在外頭灑掃的丫鬟听著屋內的聲響,忍不住用感嘆的表情閑聊起來。
「听說夫人都已經死心了,可是世子妃還是不放棄,有哪個女人能做到她這樣,換成是我,我早就……」
「早就怎麼樣?」春荷責備的聲音陡然響起。
兩個丫鬟一嚇,趕緊噤聲低下頭,專心掃她們的地。
「下人們不得議論主子的事,你們怎麼這麼不懂規矩!」春荷斥責著。
「春荷姊,你別生氣,我們只是在贊揚世子妃的偉大,可沒說主子的壞話。」
兩個丫鬟解釋道。
「世子妃可是皇上金口贊譽過的,她當然偉大了。」春荷為主子感到驕傲,臉上卻充滿了心疼。
半年前大齊軍隊回朝之後,皇上就召見了江初香,親自開金口為她封了誥命,免去她罪臣之女的惡名,更賞了一幅代表忠義有情的字畫,堪稱是大齊王朝史上第一個受到這樣殊榮的女子。
雖然如此,江初香卻高興不起來,因為那些虛榮根本無法彌補她失去了丈夫的痛。
她想起了沐榮,此人來自使毒世家更是使毒高手,她相信他一定有法子可解,因此便讓沈威去打听沐榮的下落。
後來她真的如願見到了沐榮,沐榮到府里為鄒定睿檢查過身子,他說他大概知道這毒性的特點,但是能不能徹底解開這毒,還得靠深諳藥理的人多下苦功。
有了沐榮幫忙解析這奇毒的特性,她不氣餒,半年來日夜鑽研藥理書籍,每天喂鄒定睿喝下她親泡的解毒藥酒再配合浸泡藥浴,努力想解開他體內的奇毒。
一般昏迷不醒的人經過一段時日後,往往會有面黃肌瘦、四肢萎縮的情況發生,大夫多半也束手無策。但江初香每天早晚為鄒定睿按摩全身肌肉,因此他昏迷了半年,面色雖然蒼白了些,體形也削瘦了點,但是身體大致上並無任何改變。
就連每日固定來訪的大夫看見鄒定睿半年來形貌不曾改變都嘖嘖稱奇,直說是神跡顯現。
每次听見這種話,江初香只能心虛的笑笑,這只是她用上了現代的醫療觀念,哪里是什麼神跡啊!
「世子妃,添旺已經幫世子爺擦干了身體,您快去用膳吧。」回到房里,春荷催促著一邊陪世子爺泡藥浴,一邊在旁鑽研醫書的主子。
「我剛喝了蓮子粥,不餓。」江初香頭也沒抬的說。
春荷搖了搖頭,只能退了出去,反正再怎麼勸也沒用,還不如她去將膳食端過來給主子用膳比較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