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香鑽研完醫書,就開始埋首泡制藥酒,趁著下午的陽光不那麼強,她讓添旺將鄒定睿背到院子里,坐在太師椅上曬曬陽光。
日升日落,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用過晚膳後,江初香幫鄒定睿按摩手腳預防他肌肉萎縮,也唯有在這個時候,只面對他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容許自己放下堅強,露出軟弱的一面。
「今天娘的胃口好多了,慢慢吃得下東西,不過提起你的時候還是哭得很慘,所以你要趕快醒來,別再讓娘傷心了。」她總會一邊幫他按摩一邊跟他說話,她不曉得他听不听得見,但她希望能。
因為見識過現代的科技,也听說過很多植物人多年後清醒的新聞,她深深相信鄒定睿一定會醒來。
「皇上已經不追究我的身份,還要我日後好好當大齊王朝的女子典範,我們終于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沒人會再阻撓我們了,睿,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說著,一顆淚水就這麼掉了下來,落在鄒定睿的臉上,她沒看見,他的睫毛顫了一下。
只有在旁邊都沒人的情況下,她才會允許自己掉眼淚,她哽咽的說︰「你知道嗎?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沒跟你坦白……」
她垂下眼,雙手持續按摩著他的小腿,然後說︰「其實我不是這里的人。我根本不是江初香。我知道這些話听起來很匪夷所思,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其實我是別的地方的人,因為發生了意外,我的靈魂就附在江初香身上,所以才會認識了你。」
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忽然笑了出來,「我這樣說,你一定不會相信吧?你一定會以為我瘋了……」
「我相信你。」
驀地,一聲嘶啞粗糙的嗓音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
江初香整個人僵住,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看著昏迷了半年的鄒定睿此刻正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嘴角帶笑的望著她。
「我知道你不是江初香。」他說。
「睿……你……你……」她激動的又哭又笑,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只能撲上前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我回來了。」鄒定睿的手腳還不能活動自如,只能勉強抬高一只手臂環住她。
「只要你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她感動得痛哭流涕,感謝老天爺,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果然沒白費,他終于醒了!
夫妻倆紅著眼眶,將分開這段時間的思念一一向對方傾訴,江初香還主動吻了他好幾回,氣氛纏綿感人。
「對了,你為什麼會相信我不是江初香?」靜靜的擁抱一會兒後,她才想起這件事。
「我見過江初香的字跡,與你的字跡完全不同,即使是失去記憶,字跡也不可能判若兩人,當時我只是覺得納悶,但是始終沒機會問你。」
經過一場昏迷後,回想起過去的事還真是有種前塵往事之感,鄒定睿不禁深深嘆了一門氣,抱緊懷里的妻子。
「不管你是誰,我都愛你這個人,這輩子都不會辜負你,你可願意留在我的身邊?」鄒定睿深情的望著她的雙眼,目光溫柔似水。
江初香忍不住又哭了,大膽的湊上前吻了吻他,然後又哭又笑的說︰「鄒定睿,你欠我太多了,這輩子休想我會離開你!」
他捧起她的臉,反過來給了她深深的一吻,所有的苦難都已經過去了,日後他們要過著比誰都幸福快樂的日子,成為大齊王朝最美麗的一則佳話。
尾聲
大齊王朝國祚富強,風調雨順,周邊的外犯都已平定歸降,按時進貢,大齊的子民們安居樂業,君王臣子上下同心。
這日,征北將軍府里一片喜氣,四處張燈結彩,下人們競相為了今晚將軍府的家宴奔走忙碌。
雖然只是家宴,卻來了不少上門祝賀的達官貴人,就連皇帝爺也賞賜了近百道宮中御膳給將軍府增光,畢竟這家宴可是非同小可。
半年多前,安平侯世子鄒定睿身中南疆奇毒昏迷,如今在愛妻不離不棄的照料下奇跡似的痊愈醒來,消息一出,轟動了整個皇都。
說來鄒昆陽與鄒定睿大破南疆為大齊王朝平定外患,早已贏得無數民心,如今將軍府的聲勢更是銳不可擋,朝中多少大臣都趁此機會帶著賀禮上門祝賀,急著想巴結攀交,將軍府的門坎都快被踩爛了,大小賀禮更是塞滿了庫房。
因此今晚的家宴一來是慶賀鄒家一家團聚,二來是要回謝這些大臣。沒想到這些人沖著鄒定睿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再次絡繹不絕的帶禮上門,是以一場家宴又成了半應酬的政治宴席。
只是家宴開席在即,今晚眾人簇擁的主角鄒定睿卻還待在寢房,站在愛妻身後為她簪上發釵。
銅鏡里倒映出江初香上了胭脂,美不勝收的花容月貌,不過要論美麗絕倫,恐怕她還不及身後的丈夫。
他那張妖孽般的俊顏才真的是貌美如仙,今天上門祝賀的朝臣們就不知有多少人打著想將女兒往將軍府送的主意。
「我還是不去了。」江初香刻意對著銅鏡嘆了口氣。
「為何不去?」鄒定睿轉動著手中的掐絲瓖琥珀鳳形金釵,嘴上帶笑。
「大家是沖著你來的,我一個婦道人家露什麼面,而且啊,我听說有些人還特地帶著女兒過來,用意已經夠明顯了,我若是去了,豈不是讓這些人尷尬?」
鄒定睿的目光投向銅鏡,在鏡中與她佯裝哀怨的雙眼對望,見多了愛妻的演技,他可沒這麼容易上當。
「你可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是將軍府未來的當家主母,你若是覺得尷尬,那這些人也沒理由待下,我這就讓下人送走他們。」
這話說得三分戲謔七分認真,而且他一說罷便轉過身,作勢要走出寢房付諸行動。
「慢著,你給我回來。」江初香又氣又好笑的嬌斥。
鄒定睿一身正式的鶴紋藏青色禮服,發上束著羊脂玉環,襯得他俊美非凡,光是站在那兒對她笑,她便芳心一跳,兩頰酡紅。
「娘子的話我向來言听計從,娘子有何吩咐?」他滿眼的柔情,手中還捏著她的金釵。
她故意揚高下巴,趾高氣揚的命令,「過來替我梳發。」
他含著溫潤的笑走回了梳妝台,放下金釵改拿起玉梳,捧起她披散在身後的烏黑長發,溫柔地梳弄。
走過了風風雨雨,經歷過生與死,他與這個女人已經融為一體,這一生都不可能將她割舍。
一想起他不在將軍府的日子,她忍著孤獨堅強撐起這個家,為他照顧病中的娘親,為他安置鄒家百余口,她的不離不棄,她的痴情以對,皆讓他對她心懷感恩,也心懷滿滿的濃情。
「要是讓外頭的人知道你窩在房里替我梳頭,不知會讓多少人笑話。」江初香笑咪咪地說道,眼神促狹。
「要笑便讓他們笑去,我願意為你梳頭梳到老,哪怕我們都老去,我也不會改變。」
本來是鬧著他玩兒,一听見他這含情脈脈的情話,江初香忍不住紅了眼。
他放下玉梳替她盤起發髻,然後重新拿起他親自挑選的金釵為她簪上,最後將她轉向自己。
見她仰起臉看著他,眼中蓄滿水光,他連忙低下頭吻去她睫上的淚,溫柔似水地說︰「娘子別哭,你這一哭,害我的心都要碎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明明是他說這些話招惹她哭,還說她害他心碎。
「將軍府能有今日,我能站在這里為你梳頭簪發,全是因為有你,不管那些人想打什麼主意,我睡的炕上都只會有你,這院子里的女人也只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