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一方面派人送來豐厚禮物,給阿觀作為獎勵,一方面依齊穆韌所言,派兒子攜帶家書親往邊疆,規勸弟弟交回兵權,反正日後,四皇子登上大位,葉家還怕沒勢沒權?
而消息傳到後宮去,葉茹秧推論,白鈺方牽扯出李太傅之事純屬意外,與齊穆韌沒有太大關系,而齊穆笙辦案目的是懲戒貪官,雖然無心,卻也開罪了大皇子與二皇子。
齊穆韌精于朝事,豈不明白開罪了老大、老二,他再不往四皇子靠攏,日後定會孤立無援,因此將訊息透露給葉府,以示友好。
反正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齊穆韌管不著,他只求目的達成。
坐在馬車里,阿觀歪頭看向齊穆韌,他最近常帶自己出門,感覺好像兩個陌生人突然變得鶼鰈情深,讓她有些不習慣。
可她不習慣,卻有人習慣得很,三不五時動手動腳,模模她的頭、拉拉她的手,想到就抱上一把,再不就躺到她床上聊天,聊著聊著、各自入睡,她是現代人,又是和一群哥哥弟弟混大的,倒也不在乎這種肢體接觸,但他眼底偶爾噴出來的火花就、就、就……很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她好歹佔著人家老婆名分,她沒拿他當老公,他可是死認扣,想到就喊兩聲愛妻的。
只是……要嘛,就一次上了,反正一夜她也不是不能忍受,可他就這樣磨磨蹭蹭的,既不吃了她、也不放她飛,試問︰留著一只沒觀賞價值的乳鴿,不燒不炖擺在角落,好酒好菜供著,奇不奇怪?
莫不是,想和她談戀愛?
嗤,想什麼吶,這時代的男人哪懂這個,精蟲泛濫就提槍上馬了,反正女人沒地位、沒尊嚴,不會賺錢、不會工作,只能依附男人,所以提供性服務是最簡單便捷的價值。
她當然不是非要跟他炒飯,她只是覺得僵在這里,不上不下很怪。
「你在想什麼?」
齊穆韌嚴肅的臉孔轉向她,阿觀差一點點就被嚇出內心真話,回過神,她望見他滿臉肅然,這個男人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挺可怕,笑的時候又帥成一只花美男,別人有雙重性格,他有雙重臉孔。
匆忙間,她隨口找話題。
「那個白鈺方,最後到哪里去了?」一群文臣,再加上武官葉定華,因他丟官的人不少,要是放在外頭亂跑,沒幾天就會被人修理得亂七八糟。
齊穆韌和阿觀聊天的次數越來越多,從私事聊到家事、再聊到公事,因此對于朝堂政事,阿觀也有幾分了解。
「他改名換姓,留在三皇子身邊。」
「三皇子?那個讓賢妃養大,名不見經傳、性格低調、不出色、不顯擺的齊宥鈞?」
「需要用這麼一大串字眼來形容嗎?」嚴肅的表情因為她的話裂出一道痕跡,在她面前,他很難維持冷漠淡定。
「我只是懷疑,「性格低調、不出色、不顯擺、不爭不奪」的三皇子哪有那個膽,敢收留大大得罪「了不起的、偉岸的、英明的、出色的、很可能成為東宮太子」的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他是嫌日子過得太平順,想替自己找點碴,刺激刺激腦神經嗎?
可憐哦,古代人想找刺激沒有007電影看也沒有自由落體玩,只好找點死路來為難自己。
噗,酷臉破功,他哈哈大笑,與她一起多生活個幾年,他冷面將軍的封號肯定會被取消。
「放心,沒有人能認出白鈺方。」
「怎麼可能?」
「以前他是個滿臉大胡子的糾髯大漢,現在他是白面書生,溫文儒雅、斯文不凡。」
「只差了……幾根胡子?」太瞎,古代人智商有這麼低?是不是哪天她想溜,只要在嘴邊貼一把頭發,就神不知鬼不覺,人人見她都喊大爺?
「不是幾根,是滿臉,而且坐牢期間他消瘦許多。」
「哦。」她點點頭,胖瘦的確會讓人外觀大改變。
「白鈺方為什麼要跟著三皇子?」
他輕言淺笑。
「有緣吧。」
那態度一看擺明是隨口應應,如果他說︰因為他得罪其他三個皇子,只好跟在沒得罪的那位身邊,她還會相信幾分,有緣……
等等,上回「大姜」是怎麼說的?他說白鈺方胸懷大志,這樣的人會選擇三皇子……瞠大眼楮,她身體往前傾,細細觀察齊穆韌的面目表情。
「做啥這般看我?」齊穆韌一面說話一面動手動腳,毛毛手順開她額前散發,手指頭在她柔滑細女敕的臉頰輕劃。
「過去,你做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讓那幾位出月兌皇子看不出來你站在哪一邊,其實……你心底早有定見,對不對?三皇子才是你想要輔佐的人,你兩邊點火、兩邊釋善,是要模糊焦點,保護那位對吧?」
一抹欣賞從他眼底淌過,這丫頭,自己老嫌她不懂心計,說她笨,可那些懂心計的人,使盡心力想弄清楚的事情,卻讓她幾句話指得一清二明。
笨?笨到這麼厲害的女子,天底下哪里找得到第二個。
「你說呢?」他一勾手,滿意地把她攬進懷里。
「依我說……就是。你像打游擊似的,戳一下老大老二、踹一下老四,再分別賞他們一點甜頭,讓他們左看右看、看不清,事實上你做的每件事,真正討好的人是皇帝。
「皇帝看見你的盡忠職守、一心為國,看見你的精明干練、不結交黨派,越看越多、越瞧越清楚,慢慢明白,齊穆韌是無半分私心,事事站在朝廷立場想的人,到時候,你再往旁邊一挪,讓皇帝看見你身後的那個人,不是背景很棒的老大、老二或老媽很強的四皇子,而是寡淡爾雅的三皇子,恍然大悟,哦……
「原來他所有的兒子里頭,最能干、最厲害、最懂得知人善用的,居然是老三,只有他心里想著國家百姓、裝著朝廷天下,不像其他幾個成天只想著大位與權力,暗中斗來斗去,再然後……」她用力拍一下手。
「水到渠成!」
第二十九章窺心(2)
長篇大論結束,她仰頭看他,臉上有得意、有驕傲,還有一個小小的、帶著挑釁問號——本姑娘推理怎樣?
兩手一縮,齊穆韌把她納入懷里,頭湊近她的頸窩,笑問︰「你這麼聰明,我該拿你怎麼辦?」
厚,他又動手動腳,是越玩越上癮了嗎?她的哥兒們可不敢這麼過分,但下一秒,她嘆息,唉,怎老是忘記,他不是哥兒們,是老公。只是還沒沖破最後關卡、抵達終點的老公!
她縮縮肩膀,試圖把自己縮出他懷里,但他不允,掙扎幾下,只好作罷。
「我這麼聰明,有賞嗎?」她胡亂找話說,不然安安靜靜窩在他懷里,誰曉得會不會擦槍走火,她可不想自己的第一次,發生在晃動的馬車上。
「這樣也要賞,你討賞越討越勤快了。」
「賞罰分明嘛,不然誰肯勞動自己的腦袋?」
「說說,想賞什麼?」
「嗯……妾身存在爺那里的銀子,可不可以歸妾身自己掌管?」她的眼楮閃亮起來。
他很鴨霸,大姜替她賣壺的錢他全收走了,連同之前皇帝賞的百兩黃金和她嫁妝里的黃金白銀,通通霸佔。富婆觀變得一窮二白,只剩下一堆搬不動的死物和田莊鋪子。
對,他是會讓盧管事來向她報告自己有多少財產存在錢莊里,問題是看得到、吃不到、模不到又聞不到,空中樓閣似的財富哪會帶給人安全感。
「缺銀子花用嗎?我使人在月季那里多放些銀兩,有需要就花,別替爺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