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有一隊騎兵,不解風情的瘋跑而過,驚了美麗的姑娘,裝模作樣的們也紛紛閃躲叫罵,無意中倒是露了本性,壞了自己的君子形象。
騎兵們一路跑進青龍大街,早有羽林衛上前阻攔,當先那戴了斗笠,嚴嚴實實遮了頭臉的人卻是伸手舉起一塊金黃色的腰牌,羽林衛一見,趕緊讓開了道路。
那人一路向前,順利進了皇宮,有羽林衛疑惑的多瞧了幾眼,總覺得這個手執金龍令牌的人背影很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也就不再費心思了。
皇帝和太子突然接到太監稟告,說有人持金龍令求見,都是吃驚。這金龍令舉國只有三塊,一塊自然是皇帝留著,以備白龍魚服之時有個急用,剩下兩塊就給了太子和六皇弟,太子如今在宮里,不曾走遠,那這持令牌之人就極可能是左元昊派來的了。
皇帝想了想就讓洪濤親自去把人接進御書房,待得太子趕到,父子兩個才一同走進去。
結果,待那人伸手摘了斗笠,露出的卻是極其熟悉的容顏,雖然黑一些、瘦一些,風塵之色重一些,卻是活生生的左元昊無誤。
左天諭心頭大驚,生怕父皇治六皇叔一個抗旨的大罪,搶先發問道︰「六皇叔,大軍不是還有五百里才到城外嗎?你怎麼先回來了?可是舊傷復發,我這就讓人喚太醫來!」
左元昊猜得他的心思,疲憊至極的臉上揚起一抹暖意,但卻堅決的搖了頭,之後雙膝跪地向著看不出喜怒的皇帝稟告道︰「皇兄,臣弟這次擅離大軍,提早回來,實在是有一件大事要當著皇兄的面解決,還望皇兄下旨請葉丞相以及其妻陳氏,還有本王的王妃葉蓮到此。」
皇帝微微皺了眉頭,心下隱隱覺得左元昊提起「王妃」兩字時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他不動聲色的同太子點點頭,待得同樣一頭霧水的左天諭親自出宮去請人,他這才親手扶了弟弟起來,問起原委。
左元昊卻是半字不提,只揀了同兩國聯軍的議和條款說起,果然皇帝听得龍心大悅。左家歷代帝皇,能夠守好疆土就已經不錯,不想到了他這代居然開疆拓土,待得他賓天之後,說不得名號前要加一個聖字,青史流傳。
兩人說著話也不覺時間流逝,很快,葉丞相就當先趕了過來。這老爺子見得自家女婿離開大軍提前回來,也是有些吃驚,卻聰明的只說戰事,不提半字,但隨著太子引了陳氏和葉蓮母女進來,他就坐不住了,不明白這究竟是何意,雖然他不喜繼妻,待二女兒也是淡淡,但她們終究是一家人,身為男人總要護持一二。
這般想著,他就起身行禮問道︰「不知皇上宣了老臣妻女前來,有何吩咐?」
皇帝笑著轉向左元昊,也是問道︰「六弟,人都請來了,你有何事,可以說了。」
左元昊卻是起身跪倒,沉聲說道︰「皇兄,臣弟有罪,自請卸去兵權,從此詐死,歸隱為民。」
「什麼?」眾人都是大吃一驚,聰明的洪濤更是趕緊退出殿門,又吩咐所有伺候的太監宮女避讓百步。
皇帝心里不喜,雖然他也曾犯愁如何處置這個功高震主的親兄弟,琢磨著他自請卸掉兵權是最好的辦法,但這事畢竟有些不厚道,他可是不肯損了明君的形象。
他惱怒的質問道︰「六弟為何說出這話?難道朕是容不下你建功立業的心胸狹隘之人嗎?」
葉蓮這些時日忙著抄寫經書,累得就剩一口氣了,今日穿了一身水藍紗裙,襯得蒼白的臉色更是楚楚可憐。她比任何人都盼著王爺大勝還朝,這樣她就能免了抄經的苦力,重新回到眾星捧月的高位。
可惜,不等她同王爺眉目傳情,王爺竟是開口說要辭官,歸隱為民,她頓覺青天霹靂,急得額頭冒汗,這會兒听得皇上有挽留之意,她也顧不得犯了規矩,趕緊接話道︰「是啊,王爺,您此役殺敵無數,為靖海立下大功,怎能歸隱做個庶民,若是這事傳揚出去,怕是百姓們都要說皇上容不得人呢。」
葉丞相狠狠瞪了女兒一眼,心里暗暗著急,他從前還覺得這個女兒聰慧,今日才發覺居然是個蠢得無藥可救的,這話明著是勸慰王爺,但落在皇帝耳朵里卻是火上澆油。
丙然,皇帝臉色更是不好,隱隱有些惱怒之意。
第二十四章只願歸隱(2)
左天諭心急,正要出言緩和二丁不想左元昊卻是理也不理葉蓮,繼續說道︰「皇兄有所不知,當日兩路先鋒軍共計一萬精兵被圍殺一事實有內情,只因臣弟的王妃,也就是葉丞相次女私自潛入臣弟書房,偷取情報送給沙羅人。自古就有夫妻一體的說法,臣弟之妻犯錯,臣弟自然要一力承擔,即便北伐之功再大,也頂不得叛國之罪。」
「什麼?」
他這話一出口,葉蓮直接就嚇得倒在地毯上,左天諭和葉丞相震驚得齊齊站了起來。
當日那一萬精兵丟掉性命,整個靖海百姓都曾一起悲痛,足足一萬個百姓之家失去了兒子,稱得上是處處可見白幡。
不想居然是因為葉蓮盜取了情報送給沙羅人,怪不得兩軍一出邊塞就被圍殺,半點突圍余地都沒有。
皇帝也是大怒,一巴掌拍在御案上,高聲喝問道︰「此事當真?」
不等左元昊應聲,葉蓮已是連滾帶爬上前抱了他的胳膊哭求道︰「王爺,我是你的蓮兒啊,你怎麼能無故冤枉妾身,妾身是靖海人,絕對不會反幫沙羅。您若是對妾身有何不滿,妾身一定改過,還求王爺饒妾身一命啊……」
她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別提多可憐了,可惜左元昊卻是半點也不會心軟,手臂一揮就把她甩出了兩步遠。
葉丞相望了望同樣臉色蒼白的陳氏,心里嘆氣,跪倒稟告道︰「皇上,老臣雖然教女無方,但自問尚且知道忠君愛國,還請皇上明察。」
他這話就是明擺著懷疑左元昊的話是假的,但左元昊卻是直接把背上的包裹解了下來,倒出里頭一個血跡尚且新鮮的人頭來。
不知是左元昊故意為之,還是事有湊巧,那人頭的面孔正好對著葉蓮,葉蓮眼見那人頭雙目圓瞪,好似瞳孔里還藏著滿滿的不甘和恨意,她再也忍耐不住,高聲尖叫起來。
「啊!」隨即想起自己體內的毒,她又驚恐起來,下意識喊著陳氏,「娘,怎麼辦?他死了!我還沒解毒,我不想死!」
不必再多說,在場所有人都不是傻子,怎會猜不出她當真識得這人。
左元昊冷笑道︰「這是沙羅王的暗衛副首領,專門長駐靖海搜集軍情,買賣藥材糧食運回國內儲備,積累三年,只為了一舉攻入靖海。先前我被圍殺落難,也是這人的手筆。敢問王妃,你如何識得他啊?」
葉蓮被左元昊眼里的森森冷意凍得發抖,懵了好半晌到底還是堅持不住,哭倒哀求道︰「王爺,我也是不得已,當初這人喂我吃了毒藥,我若是不偷情報給他就會毒發身亡。我舍不得王爺,就在王爺書房選了些無關緊要的消息給他了,我不知道會害得大軍戰敗!真的,王爺,你要相信我!」
說罷,她又滾去抱了葉丞相的大腿,「爹啊,你再如何偏疼那個賤蹄子我也不惱了,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
陳氏這會兒也跪了下來,一同懇求道︰「老爺,蓮兒是你的骨肉,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