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才看出端倪,眉頭一皺。「思曼怎麼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吵架了?」
朱佑睿一震。這老人家的眼光挺銳利的啊!敝不得能執掌一家公司,在業界呼風喚雨。
他定定神,好不容易從喉間擠出嗓音。「有件事……我想問你。」
「什麼事?」
「如果我……咳,得罪了一個女人,應該怎麼表示歉意?」
「你是說思曼吧!」鄭成才笑問,因病混濁的鷹眸此刻倒是閃閃發光。
朱佑睿不自在地轉開視線,端出一副冷凝的神情。
他愈是強裝淡定,鄭成才就愈覺得好笑。「呵呵~~我就知道思曼是你的克星!你啊,從以前就拿她沒轍。不過得罪一個女人該怎麼辦,你居然會來問你老爸,這種哄女人的事你不是比我更在行嗎?」
這是在揶揄他嗎?什麼樣的父親居然揶揄自己的兒子?
朱佑睿沒好氣地瞪了老人家一眼。「你到底說不說?」
「對自己老爸說話,你這是什麼口氣!」鄭成才斥責。
是誰先為老不尊啊?
朱佑睿想反駁,卻終究不慣與長輩爭論,傲嬌地哼一聲,起身就想走。
「送花和巧克力!」含笑的聲嗓自身後追上他。
他愕然回頭。「什麼?」
鄭成才笑著朝他擠眉弄眼。「女人嘛,送她一束鮮花和一盒巧克力,她就開心了。」
真的假的?他眯了眯眼。
「你居然不相信自己的老爸?」鄭成才吹胡子瞪眼,氣呼呼的表情不但不嚴肅,反而有些滑稽可笑。
朱佑睿禁不住揚了揚唇。「知道了,謝啦!」提步欲走,卻又凝住,總覺得自己應該表示些許善意。「呃,我會……再來看你。」
丙然,鄭成才听了他的許諾,感動地又紅了眼眶。「奇睿!」
他停在原地不動,等待老人家的交代。
鄭成才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眼神閃爍著對這個兒子的期許與憐惜。「公司的事……交給你了,你知道春雨茗茶是我們鄭家三代的心血,如果公司落入別人手里,我們兩個以後都沒臉去見你爺爺。」
「你放心,公司……我會守住的。」朱佑睿語音低沉。
這間郡王府,孩兒會守住的,不但會守住,還會重振家門的榮光。
記得許久以前,他也曾對某人許下類似的承諾,可那人一點都不在乎。
原來被自己的父親交托重任是這樣的滋味,胸臆會滿滿地涌動一股熱血,縱是前路遍布荊棘,也能傲然挺直背脊向前行!
第6章(1)
朱佑睿渾然未覺自己走出病房的時候,唇畔是噙著笑的,在走廊上等他的程思曼看見了,又是驚疑,又有些欣慰。
「你笑什麼?」她忍不住問。
他笑了嗎?
朱佑睿怔了怔,傻傻地看了她兩秒。「你是特地在這里等我?」
她一窒,頓時大為懊惱。「誰想等你啊!我是剛剛接到公司同事LINE給我的消息,總經理想趁我們兩個不在的時候突襲,召開臨時董事會!」
這意思是……
「發什麼呆?還不快跟我回公司!」她沒給他思索的余裕,一把扣住他的手。
軟綿綿的小手與略微粗礪的大手交握,形成奇妙的視覺效果,朱佑睿出神地看著,忽然又想起昨夜那個吻,耳根微微地發熱。
「你怎麼了?」她察覺他的異樣。「臉好像有點紅?不舒服嗎?」
「我沒事!」他粗聲駁斥,瞥了她一眼,見她不高興地蹙眉,櫻唇粉嘟嘟的,不覺心神一蕩。「你不生氣了?」
「誰說我不生氣?」她冷哼,拋給他一個「我依然很火大」的眼神。
「程思曼……」
「干麼?」
「你……」別生氣了。
言語噎在喉嚨,就是說不出口。
昨夜回去仔細想過之後,他明白是自己當時反應太激烈了,短褲和短裙其實都是這個時代常見的穿著,並不算什麼,他不能以大明朝的眼光來看現代這些大膽奔放的女子。
這個時代的女人有著與男人平等的地位,沒有誰尊誰卑的分別,她有理由對他昨夜的言行舉止感到憤怒。是他錯了。
可長到如今,他還不曾向誰道過歉,就是在小皇帝面前,他也自有一番骨氣,何況是對一個女人服軟……太沒尊嚴了,他拉不下這個臉。
她也不知是否看出他的猶疑,臉頰浮上一抹淡淡的霞暈。「昨天……咳,昨天的事,我以後再跟你算帳!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等一下要怎麼在臨時董事會上過關,他們已經知道董事長再度中風的消息,肯定是要檢討你最近的表現,說你不適合擔任代理董事長,要推動改選董事長的事宜。」
「這意思是汪總經理準備發動政變,奪取鮑司的經營權?」
「不錯,算你還有點腦子。」
這是贊美還是諷刺?朱佑睿臉黑了。「我不是笨蛋。」
「哼,你昨天的表現就是個笨蛋!」
「你……」
程思曼嬌嗔地橫他一眼,他倏地閉嘴,她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總之等一下在董事會上,你什麼都別說,也別做多余的事,我來負責應付他們。」
「那我不就變成花瓶了?」他臉色更難看了。
「不服氣嗎?你還沒花瓶長得好看呢!」她不客氣地戲謔。
「你!」他眼眸噴火。
她卻是得意地笑了,笑聲如珠玉滾盤,叮叮咚咚的十分悅耳動听。
當朱佑睿和程思曼趕回公司時,臨時董事會已經開始了,汪大器毫不客氣地坐在主位,見兩人聯袂出現,神色微變,旋即便熱情地招呼起來。
「奇睿,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公司呢!怎麼突然來了?」
程思曼盈盈地笑。「既然是董事會,代理董事長怎麼能不來呢?他得來負責主持會議啊!」明麗的雙眸凝視汪大器,若有所指。
他笑容一滯,卻是很識相地立刻起身讓位。「來來來,奇睿,這邊坐,今天你可要做好這個主席啊!」這話說得和藹,卻是明顯端出長輩對晚輩的口吻。
朱佑睿點點頭,照程思曼叮嚀的,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面無表情地在主位落坐,端出一派凜然的神態,銳利的眸光一一掃過與會的每位董事。
以汪大器為首,連他在內總共九席董事,光看面相就知道都不是些簡單的人物,個個精明干練,老謀深算。
反倒是身兼總經理的汪大器外表看起來最隨和,臉上一直帶著笑,說起話來口氣也溫煦和緩,令人如沐春風。
「既然奇睿來了,程秘書你是不是……」汪大器微笑暗示。
程思曼知道這老狐狸是想趕自己出去,她掃了一旁準備做會議紀錄的秘書一眼,對方很機靈地立刻起身,將筆記型計算機交給她。
她笑著接過,翩然落坐。「這麼重要的會議,我身為董事長首席秘書怎麼能缺席呢?就由我來負責做會議紀錄吧!」
幾位董事的臉色都不好看,誰不知道董事長真正的代理人其實是她,鄭奇睿只是佔了個名分。
「呵呵,那就委屈程秘書當個打字小妹吧!」
「打字紀錄本來就是秘書的工作,我一點也不委屈。」
「是嗎?呵呵~~」汪大器仍笑著,鷹眸隱隱閃過厲光。
這稍縱即逝的眼神沒人注意到,朱佑睿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下暗暗琢磨,程思曼說的果然沒錯,這老狐狸確實居心叵測。
既然會都開了,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汪大器直奔主題,一開始就感嘆鄭董事長近來身子愈來愈差了,想必是這些年來擔負公司重責大任太過操勞,如今也該是享享清福的時候了。
「就是啊!鮑司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發展,成才大哥這麼多年來勞苦功高,也可以功成身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