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司樂之一的如玉年滿二十二歲,依宮規必須放嫁,而她在二十二歲前夕下嫁中書郎秦玉書為正妻,司樂一職便空下來了,有能力者居之。
當時呼聲最高的便是她和溫拾蘭,後者並無太大的動作,順其自然,所以她看準了溫拾蘭的無欲無求,極力布局,處心積慮地打通各關節,以銀兩收買人心,只希望自己的品級往上提升一級,正六品司樂位階高過她的七品縣官爹,終于輪到她揚眉吐氣了。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拍板定案的那一刻,世子爺喬翊在皇上耳邊嘀咕了兩句,隔天正式的任命下來了,奔波多日的她被剔除在外,只得八品的掌樂一職,溫拾蘭由正七品典樂升為司樂。
百般算計一朝落空,那心底的恨呀,非三言兩語能說得清,她為此大病一場,躺了三天才勉強下得了床,從此心性變得更極端,更熱中于攀附權貴。
在她攀附上太子沈元嶸後,氣焰日漸高張,憑借著那一點點關系恃寵而驕,常挑釁鬧事,意欲突顯自身的「不凡」。
不過她畢竟是後宮六局二十四司之一的小小伶人,不知清明帝屬意的下一任帝王卻是威遠侯世子喬翊,除非事情出現轉機,否則她用盡心機巴結的對象是給不了她任何好處的。
「朱心池,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我們司樂司的事幾時能讓你一個外人插嘴。」真該撕了她的嘴巴,讓她再也不能逞口舌之快。
無視雲雪湘冰冷的瞪視,朱心池無所畏懼的再次開口,「你欺負我的好朋友就是跟我過不去,我踩你兩下是告訴你為人要厚道,別當別人不知道你背地里使了什麼陰招,我們不是怕你而是懶得理會瘋子,反正報應遲早會到。」
「你……」論口齒她不及朱心池伶俐,且理不直氣不壯,難免落于下風,她一轉身尋求助力,「趙春泥,你才是管事的人,你不發聲是存心讓外面的人欺凌我們司樂司嗎?」
一句近乎命令的指責讓趙春泥微顰眉宇,她一睨氣勢凌人的雲雪湘,再瞧瞧氣呼呼的朱心池,暗自苦笑,輕吁一聲。
「拾蘭,你有瞧見誰將石片放入你鞋中嗎?」總要有證據,單憑臆測定不了罪。
知曉她的為難,有意息事寧人,溫拾蘭澀然地一搖頭,「石片藏在鞋墊下頭,剛一穿上不覺有異,等跳高再落地時全身的重量集中在腳尖,鋒利的尖角穿透鞋墊,這才傷了我的腳。」
雲雪湘是對她有所不滿,常借機嘲弄兩句,但不表示是雲雪湘所為,能近她身的人不在少數,每個都有嫌疑。
「這是件無頭公案,縱使想查也無從查起。」趙春泥輕嘆口氣。她不是無知孩童,明白此事的難處。「春泥姊姊別放在心上,這事我也有疏忽,沒先查看軟鞋是否妥當。大伙兒都是一起在皇上前獻藝的好姊妹,計較太多反而是我量小了,就當是硌了腳,休息幾日便無恙了。」
「嗯,有容乃大,還是你心地良善,沒想過把這件事鬧大。」沒枉費她疼她一場,自幼當親妹妹照顧。趙春泥松了口氣,滿意地點點頭。
不過溫拾蘭願意不計較並不代表別人甘于平靜,不鬧上一鬧的雲雪湘又舊話重提,不給人安寧。
「她傷了腳不能再帶人,且誰知道會不會成為殘廢,司樂的缺額哪能少一人,趁這時候推選一人吧!」
她眸光一掃,透露著——拿了我銀子的人趕緊跳出來,不然我會一一索回,沒有偷不著雞反蝕一把米的道理。
正當大家猶豫著該不該聲援時,看不慣她張揚行徑的朱心池又發話了。「好呀!你直接向皇上陳情好了,蘭的司樂是皇上金口定下的,只要皇上點頭,蘭的司樂之職隨時可以解除。」
一提到皇上,當下鴉雀無聲,再無異議。
「蘭,你的腳還在流血,我扶你到太醫署上藥。」哼!仗勢欺人誰不會,她爹官居二品,她是名門出身的官家千金,擺擺架子有什麼難。
「不用了啦!心池,小傷而已,自個兒抹點藥就沒事了。」她真的不認為該大驚小敝,雖然疼得讓人紅了眼眶。
「不行,要太醫看過才算數,千萬不要如某人的願。」朱心池十分堅持,攙扶起腳傷難行的好友。
雲雪湘又在那冷嘲熱諷,「不就是流幾滴血嘛!有必要喳喳呼呼嗎?太醫平時也是很忙的,哪有空閑看這種小傷,你就別費事了。」最好是好不了,一輩子跛足。
她有些後悔沒在石片上抹毒,毒性攻心就不必救了,一具楠木棺材送出宮,省得她看了就討厭。
「雪瘋子,讓開,好狗不擋路,別逼我說出更難听的話。」
有恃無恐的雲雪湘半步不移,硬是擋路不讓行。「朱心池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司樂司不是閑雜人等能進進出出的地方,你爹的官再大能大得過太子嗎?
少在我面前張狂。」
「你……」
說太子,太子就到,就在兩人快要吵起來的時候,被皇後念得心煩的沈元嶸走往御花園散步,不意走到六局門口,順勢進來。
「一群人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嫌宮里司禮管得不夠嚴嗎?回頭我讓管事太監罰你們二十大板。」
再吵就通通治罪,打死了再換批新人。
一見太子來了,雲雪湘眉開眼笑的扭著細腰走過去。「奴婢見過太子,太子萬安。」
「起來吧!」他看也不看一眼,大步地越過。
「太子,我是湘兒,您不記得了嗎?那日在景陽宮前,太子對我恩寵有加。」
她快步地追上去,媚眼如絲,軟語酥人。
「喔!是你呀!」他停下腳多看了一眼,明媚模樣勾起他午後的偷歡時光,但……僅僅于此,視線停駐在另一道婀娜身影上。「你這是怎麼回事,是拐了足嗎?」他伸手就要去扶她。「太子殿下請自重,奴婢無礙。」溫拾蘭用未傷的一足撐住身子重量,閃身避開太子的踫觸。
見她明顯的回避,沈元嶸不快地冷下臉。「本宮倒忘了你有喬翊那小子護著,難怪不把本宮放在眼里。」
「太子殿下言重了,世子爺不過看奴婢有趣才逗弄幾回,絕非特意看重。」
她最不想招惹的就是喜怒無常的太子,他凡事都想與喬翊一爭高下。
「是嗎?那本宮納你為妾,召你侍寢如何?」當他有名分的女人是她莫大的福分,榮寵一時。
听到太子要召寢旁人,還是她的死對頭,雲雪湘眸中閃過一絲惱恨,隨即嬌媚地展顏一笑。「那我呢?殿下,你可別把我落下。」
軟玉溫香投懷送抱,徹底滿足了沈元嶸高高在上的大男人心態。「當然少不了你,牡丹嬌艷,海棠清媚,本宮兩個都要。」
你要得起嗎?溫拾蘭在心里月復誹,暗想月兌身之道。
「太子爺的心真大,可是您莫忘了世子爺說過的話,未經他的允許敢踫他的人,下回就不只是遮羞布了,他會讓您全身光溜溜地吊在城門口,讓過往百姓瞻仰。」她可是受到囑咐,不能讓太子踫蘭一根寒毛。
第3章(2)
太子前幾年迎娶表妹季如妍為太子妃,同年納側妃元氏和陳氏,及四名采女。
但是這幾名女子美則美矣卻過于死板,不懂情趣卻又故作高傲,仗著是皇後娘家送來的人便不可一世,對服侍的宮女太監動輒打罵,還管到他哪日該宿于哪人床榻,急于有孕好專寵東宮。
他被她們鬧得心浮氣躁,眼不見為淨的避走他處,正在曲橋上與領了新裁舞衣的溫拾蘭相遇,他一瞧見她清妍模樣便動了色心,強拉至假山後欲行雲雨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