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如同他替易平瀾緊咬著不認他那個未婚妻是蔡大人小妾之事,這事他暫時也沒對易平瀾提起,兩人都是他的朋友,他著實有些為難。
靳承硯沒相信他的話,抬手表示,「只是一個小妾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本皇子會同蔡大人說一聲,讓他別再追究了。」
聞言,曹安一時之間倒不知該向他謝恩好,抑或是仍堅持否認到底,幸好到了宮門口,他匆匆告別三皇子,回自個兒的府邸。
他一回來,總管便前來向他稟告,「侯爺,易少爺請您回來後上他屋里一趟,說是有話對您說。」
曹安身上的官袍也沒換,直接去了易平瀾住的客院。
「平瀾,你找我何事?」他撩起袍擺跨過門檻走進房里。
易平瀾謹慎地闔上房門,領他走到桌前,拿起桌上一本帳冊遞給他,「數日前我曾允諾會拿證據給侯爺看,如今證據得手了,侯爺請看。」
曹安不明所以地翻看那本帳冊,細看之後,臉色越來越震驚,待看完手上這本,他面露驚詫,「你這帳冊是從哪里得到的?」
「侯爺看了這本帳冊,應當多少也猜出來了吧,在吏部有能耐收賄,欺上瞞下,替人捏造政績者,還能有幾人?」
心里雖已有所懷疑,但听他這麼說,曹安仍有些不敢置信,「真是蔡尚書?」
「這些都是他這幾年來收賄的證據。」易平瀾指著擺在桌上帶回來的那些帳冊,解釋道︰「這些帳冊是幾個兄弟分次潛入尚書府,將帳冊一本一本偷出來,再讓老吳依著字跡仿造後將假的再送回去,因此侯爺手上這些帳冊,都是原本,而尚書那里則是仿造。」老吳曾是他手下的一名兵士,他那一手模仿字跡的本領,曹安以前也見識過。
曹安一本一本仔細看完那些帳冊,久久不語,半晌後,他神色沉重地抬眼覷向易平瀾。
「這就是你讓我別支持三皇爭儲的原因?」他知道蔡允昌是三皇子的人,也能想到蔡允昌敢欺上瞞下做出這些賣官蠰爵之事,背後定是有人撐腰。
那人的身分呼之欲出。
「侯爺希望未來的一國之君,是會縱容臣子貪贓枉法、魚肉百姓之人嗎?」
曹安沉默地搖首,須臾後,他問︰「你拿到這些證據,打算怎麼處置?」
這件事易平瀾沒打算讓曹安卷進來,「這事請侯爺暫時不要過問,拭目以待便是。」
「稟殿下,門外有個人自稱易平瀾,求見殿下。」
日落時分,正佇足在池畔將餌料投入池里喂魚的一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听見下人稟告的話,似是有些訝異地回過頭。
「你說誰登門求見?」
「來人自稱易平瀾。」那家丁並不知此人是誰,但總管在得知對方的名諱後有些吃驚,差他過來請示四皇子,是否要接見此人。
靳承駿追問︰「易平瀾?可是鎮北侯麾下,屢屢助他立下大功的那名校尉?」
「似乎是,小人听張總管稱他易校尉。」
「快請他進來。」易平瀾立下的功勛不少,但最教他佩服的卻是他不戀棧功名,急流勇退的淡泊之心,他不爭功不搶功,把所有的功勞都歸給了曹安,自己解甲歸田。
靳承駿理了理衣袍,前往前廳接見他。
已被請進來的易平瀾見他走進廳里,起身施禮,「草民拜見四皇子。」
「易校尉免禮。」靳承駿抬手虛扶。
易平瀾出聲表明,「草民已解甲歸田,不再是校尉。」
「那麼本皇子就喚你平瀾吧。」靳承駿方正的面容和顏悅色地看向他坦率道,「你突然登門求見本皇子,老實說,本皇子有些訝異。」
「無事不登三寶殿,平瀾確實是有事求見四皇子。」
見他神色從容,語氣平穩,來此見他似不像有事相求,靳承駿好奇問︰「不知是何事?」他接著玩笑道︰「可是有什麼好事要告訴本皇子?」
「對四皇子而言,確實是一件好事。」易平瀾不卑不亢地說。
他朗笑道︰「哦,當真有好事,平瀾快快說來,是什麼好事?」
易平瀾瞅見他臉上那豪爽的笑容,忽然想起在他先前那場夢境里,這位四皇子在爭儲時敗在三皇子手下,之後三皇子登基,並未饒過這位早已無野心的弟弟,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圈禁起來,不久,就傳來他的死訊,說是服毒自盡。
如今很多事情都改變了,此刻他手上握著的這些證據,應可保住他和曹安以及這位四皇子,不會再如夢境中那般被三皇子所害,只要四皇子足夠聰明,他甚至能藉此爭得儲君之位。
在將包裹在布巾里的帳冊送上前去時,易平瀾提出一個要求——
「草民有件東西送給四皇子,倘若對四皇子有用,還請四皇子能紆尊降貴,為我主婚。」只要四皇子肯為他和蘭雨主婚,那麼等同他認可蘭雨並非是蔡允昌的侍妾,便能藉此堵住悠悠眾口。
「替你主婚這倒沒問題,不過你特地來找本皇子主婚,該不會要娶的人身分不簡單吧?」他一直很欣賞易平瀾,可他先前在曹安麾下,曹安又與老三交好,故而未刻意去結交他。但對方現在明顯要和他拉近關系,他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既然來找他主婚,易平瀾就沒打算要隱瞞蘭雨的身分,將他先前告訴曹安的那些話,再說了遍。
「……因此,草民想以手中這份禮物,請托四皇子為我們主婚。」
靳承駿听完後表示,「那蔡大人私下怎麼對他那些侍妾的事,本皇子也多少听說了,這事你不帶禮物來,本皇子也會幫你。」
見他一口答應下來,易平瀾暗自頷首,他沒找錯人,這位四皇子胸襟開闊,是個深明大義之人,他不再遲疑,將手上那些帳冊送上前去。
靳承駿接過,翻看其中一本之後,臉色愀變,很快把其他的帳冊全都看完,驚訝地問︰「平瀾,你這些帳冊是從何處得到?」
「是從蔡大人的書房里拿到。」他將拿到這些帳冊的經過告訴他,「所以四皇子手上這些全都是原本,仿的乃留在蔡大人書房里。」
想到能用這些證據將蔡允昌給拉下馬,同時還能揪出他背後的主使之人,靳承駿那張方正的臉孔高興得闔不攏嘴,「你這禮物太貴重了。」他幾乎可以料想到,憑借著這些證據,將會在朝堂之上掀起怎麼的震撼,以及造成何種結果。
「我也是為了蘭雨,而無意間發現這件事,能對四皇子有用,那就太好了。」
靳承駿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易平瀾也起身,靳承駿搭上他的肩,神色誠懇道︰「本皇子必會幫你安排個盛大的婚禮,你來給本皇子做事吧。」他開口親自相邀。
易平瀾搖首拒絕,「謝四皇子賞識,但我無意涉入朝堂之事。」
「唉,可惜你這麼好的人才,怎麼就不願替朝廷效力呢。」靳承駿惋惜道,但也沒再勉強他,人各有志,強求不得。「你說你想哪天成親,本皇子讓張總管親自為你操辦,必然替你辦得風光盛大。」
「多謝四皇子盛意,婚事簡單即可,無須鋪張,擇日不如撞日,就定在兩天後吧。」
談妥此事,易平瀾甫離開四皇子府不久,便遭遇襲擊。
對方只有三人,但雙手一交手,卻讓易平瀾心下驚駭,這幾人的身手,是他生平所遇到的對手里最強的。
若非他久經沙場,反應敏捷,只怕適才一照面就會敗于三人之下。
這三人約莫三十歲上下,個個面無表情,身手與他幾乎在伯仲之間,但對方有三人,將他困在其中,令他無法月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