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關,你先別急,待會再告訴你。」伍言川安撫了他一句,看向易平瀾,「蔡尚書背後倘若真是此人,這件事可不好辦。」
易平瀾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讓兄弟們卷入這事,出聲道︰「你放心,這事用不著咱們去辦,有了這些證據,自會有人去拉蔡允昌下馬,這事你們便不要再管了,我會安排妥當,回去替我多謝弟兄們一聲。」
伍言川明白他這是不想連累他們,也沒再多問,笑道︰「咱們都在戰場上受過頭兒的恩,頭兒還成立了商隊,收留咱們弟兄們,能替頭兒做些事,弟兄們都是很樂意的。」
必勇山也道︰「可不是,頭兒,你可莫再跟咱們這般客氣,咱們現下一年賺得的銀子,可比以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多了上百倍,還用不著冒著生命危險,兄弟們都不知多感激頭兒呢。」弟兄里不乏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傷兵殘將,像伍言川就瘸了條腿,多有了商隊這個棲身之處,否則只怕他們還在為將來的生計發愁呢。
三人再敘幾句話,易平瀾臨走前想到一件事,交代伍言川,「對了,言川,勞你幫我準備些婚嫁的用品,過幾日我要大婚。」這些賣官的證據到手後,也差不多該著手籌辦他和蘭雨的婚事了。
「頭兒要大婚?!」伍言川和關勇山同時瞠大了眼。
伍言川那張胖乎乎的臉上隨即咧開笑,「頭兒要娶的可是上回那位姑娘?這可是大喜事,咱們得好好操辦,熱鬧一番。」那些證據一旦被呈到皇上跟前,這蔡允昌算是完了,頭兒再迎娶那位姑娘,便不會有人阻撓。
「哪個姑娘?」關勇山沒見過變成人的蘭雨,急著追問。
伍言川答道︰「頭兒訂下了個未婚妻,上回在樸城客棧里,我和陸驍見過一次。」
經他一提,關勇山便想起之前听陸驍提過這事,「我听陸驍說那姑娘長得還挺俊俏的。」
伍言川點點頭。
易平瀾吩咐兩人,「這事別驚動太多人,只消幫我備妥新郎新娘的喜袍,和相關一應的用品即可。」
「頭兒,那聘禮咱們要怎麼準備?」伍言川請示道。
「聘禮?」易平瀾驀地一怔,接著思及蘭雨在這里並沒有親人,就算備了聘禮也沒處送,同樣地,也不會有人幫她準備嫁妝,微一沉吟後,他交代道︰「聘禮和嫁妝都無須準備,還有,用不著合婚,也無須挑吉日,至于成親日期,屆時我會通知你們。」
必勇山聞言立即嚷道︰「頭兒,你大婚既不備聘禮,又不合八字,也不挑吉日,這樣子新娘子肯嫁嗎?」哪有人成親這麼草率,這也太委屈新娘子了。
提起蘭雨,易平瀾眸底滑過一抹柔色,「我的新娘子不是尋常人,我相信她不會在意這些。」那些只是身外之物,只要兩人能廝守在一塊,比什麼都重要。
伍言川和關勇山面面相覷,總覺得頭兒這場婚事也未免太隨便了。
帶著那些帳冊回了侯府,易平瀾便將他的打算告訴蘭雨。
言畢,他慎重問她,「如此你可會覺得委屈?」
倘若她想要一個隆重的婚禮,他可把先前的決定改了,只不過他以為她的想法會同他一樣,覺得婚禮不在繁瑣鋪張,而在于誠心誠意。
蘭雨搖著螓首,歡喜得兩眼發亮,「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這樣正合我意,如此一來,就沒人敢再說我是那蔡尚書的小妾了。」她相信易平瀾定也考量到這一點,才會這麼安排,她心里只有滿滿的感動,哪里會覺得委屈。
不用聘禮、不用嫁妝、不用合八字、不用挑吉日,他們各自都把自己最珍貴的一切給了對方,還用那些東西做什麼。
她帶著滿臉動容和喜色抱住他,「我好高興哦,我們要成親了。」
他就知道她定能明白他的心意,但下一瞬,卻見她粲笑的臉上突地一僵,似是想到了什麼事,「怎麼了?」
他不明所以地問。
「我、那個……」她絞著雙手,支支吾吾地開不了口。
「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她這般別扭的模樣,更教他心中覺得奇怪。
「你也知道我這身子曾是別人的小妾,所以……應當已經不是……」她說不出口的話,用含蓄的眼神向他表示。這里的男子和中國古代的男子一樣,都很重視女子貞節,也不知他在不在意她這身子已不是處子之事。
一怔之後,明白了她的顧慮,易平瀾將她攬進懷里,正色道︰「這事我不在意,我娶的人是你,不是她。」
這副身子原主的遭遇令人堪憐,然而若非她之死,他的蘭雨也無法變回人身,他很感激這已消逝的原主給了蘭雨重生為人的機會,絕不會因此介意嫌棄她已非清白之軀。
他短短一段話,消弭了她的不安,讓她欣喜地重展笑顏。她就知道她看上的男人,是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眾愛卿可還有事啟奏?」金鸞殿上,年邁的皇帝目光緩緩梭巡底下群臣,見眾臣無人再出列,便擺擺手,「退朝吧。」
「臣等恭送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跪地高呼萬歲。
待皇帝離開後,朝臣才起身各自離開。
穿著四爪蟒袍的靳承硯與鎮北侯曹安相偕走出大殿。
「沒想到父皇竟會任命蘇卓為禁軍統領。」靳承硯膚色白晰,眼形狹長,一張薄唇微抿著,流露出一絲不豫。
曹安心中覺得蘇卓不論在人品或是能力上,都稱得上是個適當的人選,但心知因他是四皇子那邊的人,才令三皇子不喜,故而也未多言,僅回道——
「也許皇上自有他的考量。」受了易平瀾那日對他說的那番話的影響,這段時日他暗中觀察三皇子,這一留意,沒想到竟發現以前未曾察覺之事,三皇子似乎並不如他展現出來的那般溫和寬容。
「不提這事。對了,本皇子听蔡大人說,你扣下了他府里頭的一個小妾,這是怎麼回事?」
「沒那回事,是蔡府的下人認錯人,那人是易平瀾的未婚妻,並非蔡大人的小妾。」這幾日蔡府先後遣了下人過府來討要蘭雨,都被他以認錯為由打發走了,他沒料到蔡允昌竟會把這事對三皇子說。
「易平瀾的未婚妻為何會生得與蔡大人的侍妾那般相像?蔡大人說,他府里頭的下人見過她,兩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靳承硯質疑道。
「人有相像,那下人也只不過是見了一面,哪里能說得準。」
「本皇子跟你提這事,也不是非要你交出這人不可,只不過倘若這女子真是蔡大人的小妾,本皇子可以出面說個情,請蔡大人割愛,把那小妾送給易平瀾,也省得兩人躲躲藏藏,見不得人。」靳承硯面上一派誠意。
他盤算著以這個恩情或許可以換取易平瀾手里那枚信物。他先後派出的兩批人手,折了泰半在易平瀾手上,都未能拿到那信物,如易平瀾住在鎮北侯府,他一時之間倒也不好讓人動手,擔心令曹安起疑。
這事曹安先前也曾向易平瀾提過,但已被易平瀾拒絕,如今三皇子親自提起,他也不好代易平瀾應下來,只好緊咬著堅持,「這事真是蔡府認錯人了。」
俞競信物的事,他這幾日暗地里調查過,從找到的蛛絲馬跡里,他懷疑前次對易平瀾出手之人,似乎正是三皇子麾下的一批侍衛。
那些侍衛都是三皇子身邊的精銳,他發現那些精銳少了好幾人,且有數人身上帶傷,就像曾與人激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