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面……」還真陽春。
「有意見嗎?」她一個月薪水也才三萬出頭,偶爾又忍不住自掏腰包接濟她輔導孩子的家里,常常得勒緊褲帶過日子,沒法請大餐。
看她一副不吃就拉倒的凶樣,秦弓陽笑著說:「沒意見,沒意見,吃面好,清淡又有飽足感。」
天曉得他多久沒吃過路邊攤了。自從父親過世後,他被迫從男孩一夜之間成長為男人,一方面要顧及功課,一方面得在工地進出學習,繼承父親留下來的「天地建設」。
為了不讓人看輕,欺負他年幼,他硬是咬牙撐起瀕臨倒閉的公司,大場面的交際應酬一樣不少,出入盡是豪華飯店、高級餐廳,凡事親力親為,他用越挫越勇的毅力及實力證明他是父親的驕傲。
什麼吃面好,清淡又有飽足感,他干脆喝水算了。岳冬希在心里小小地月復誹。
「我要先帶他們回去,放他們在外面游蕩太危險了。」
是那群小表危險還是路人危險?秦弓陽雖然笑著,但冷測的眸色一掃龜縮的少年們一個個震憾得打顫。「我請朋友幫忙送。」說著他撥起手機。
「朋友?」她愕然。
不一會,PUB里走出三個長相不凡的男人,他們朝門外的秦弓陽勾唇一笑,不客氣地朝他的背捶了幾下,接著問明小表們的住處,各自拎兩、三個離開,不理會他們不痛不癢的掙扎。
五輛機車就這樣被丟置路旁,無人聞問。
這一幕讓岳冬希看傻了眼,她規勸了老半天,又和男孩們周旋了一夜,兩條腿走得快廢了仍不見成效,結果這麼容易就擺平了?
說不上是什麼感受,有些五味雜棟,不禁懷疑自己的付出和收獲不成比例,她還是不夠強悍。
「走吧,我餓了。」秦弓陽大手往她頭上一揉,柔軟發絲令他愛不釋手。
她斜眸一腕,跟上他的腳步。「你的朋友不是人口販子吧,他們保證會將人送到家?」
「秦始皇的秦,弓箭的弓,陽光的陽,我叫秦弓陽,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和我的朋友都是良民,社會上數一數二的精英,是女人眼中的績優股。」他的意思是要她張大眼,別把好人當壞人。
「人格……」這只大熊先生有人格可言?
看出她眼里充滿不信任,他接著說︰「我有正當職業的好嗎?我是……」
「對不起,打擾一下,第一,我不是你相親的對象,你用不著解釋你從事何種工作;第二,我相信今晚過後,我們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她想自己應該沒那麼倒霉,男人太嘴叨會令人倒胃口。
秦弓陽再度無言,眯視著從他手中搶走鑰匙的小B女孩。
相親?!她想多了吧!他的菜是高佻艷麗的女人。
而她,身高就先不合格了,五官則算清秀,眼楮大而有神,很生動,很會說話似的,可惜和他偏好的冶艷型差太多,他哪吃得下肚。
「大色熊,不要再看我的胸部,你到底要羞辱我幾次才甘心。」他居然眼露憐憫,大有同情之意。
咦,他又看了嗎?明明是勾不起他的小籠包,怎麼他的視線老是落在那上頭。「有一種調整型內衣真有集中功能,你可以買來試一試。」希望她還有得救,不然就真的太可憐。
「我、沒、錢。」以為搬出口袋空空的理由他會就此打住,沒想到……
「喔!那我買幾件送你好了,已經先天不良,別讓它們一直後天失調下去,很可憐的。」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秦弓陽的出發點是搶救平胸女的造山活動,但是很該死,一番好意從他嘴里冒出來成了人身攻擊。
「你要送我內衣?請問你用什麼身分送,我的男朋友還是老公,你這頭大笨熊沒長腦嗎?這種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出口,你的羞恥心到哪去了。」她只是衣服穿得寬松,但一點也不平好嗎!
「我是一片好意……啊!怎麼又踹人……」還挑他小腿腔骨痛呀!
「什麼好意?根本是不懷好意!你的女朋友受得了你的口無遮攔嗎?肯定不到三個月就跑了,因為熊嘴一張就得罪人。」
「六個月。」他板著臉,語氣低落。
「六個月?」什麼意思?
「我的前女友。」秦弓陽牙一咬,說出傷心事。
他不是不會痛,一開始也是看順眼才決定交往的,而且是將對方當未來老婆看待,一心一意朝結婚禮堂邁進,不管她要什麼就給什麼。
可是和以前的戀情一樣的下場,最多六個月,她們便會找著各種借口分手,並把責任推向他愛子如命的母親,讓他沒立場追究真正的分手原因。
聞言,岳冬希腳步頓了下,偏過頭仰視著他。「呃……你失戀了?」
「昨天剛被甩。」唉,習慣了,一年總會上演個兩、三回,他這輩子想娶到老婆真的比登天還難。
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身為社工的她,愛心忍不住冒出頭來。「你千萬別想不開,要振作,天涯何處無芳草,買醉絕對解決不了問題,你要相信你的她就在不遠處等你。」
「我不是……」借酒澆愁,只是一口怨氣不吐不快。
她一臉了解地拍拍他的臂膀,以社工立場安慰人。「真的,你很好,有男子氣概,又高又壯非常有安全感,你前女友甩了你是她的損失,她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個值得依靠的好男人。」
「值得依靠的好男人……」看著那生動小臉不斷說著鼓舞人心的勵志言語,秦弓陽眼底的笑意越來越濃,專注的眼神直盯著她發光璟眸,心底竟因此熱暖起來。
第2章(2)
好吧,他必須承認社工小姐還挺會安慰人的。
「我告訴你,人要相信自己才有希望,太陽天天從東邊升起,它的光和熱普照每個人,不偏私嚇!這……這是你的車?!」面對眼前的龐然大物,她倒抽了口氣。
他把眉一挑,朝她伸出手。「鑰匙。」
岳冬希看了看輪胎比她腰還高的車子,再瞧瞧一臉得意的男人,她徐徐地吐氣道︰「我開車,喝酒的人不能踫方向盤。」
「你確定?」
「呃……我確定。」不確定也不行,她堅決反對酒鬼上車道。
秦弓陽沒施什麼力地壓壓她頭頂。「我是說你確定你的小短腿踩得到油門嗎?這輛悍馬是依我的體格改裝,我怕你踩不到,整個人滑到腳踏板……」
兩顆冒火的眼珠死命瞪著他,外加從鼻孔噴出的火氣。
「囡囡,回來了呀!」
晚歸的岳冬希怕吵醒熟睡的家人,刻意放輕腳步從客廳走向房間。
可不知是老人家淺眠,還是太擔心她而不成眠,每每她以為走得夠輕了,但睡在最偏間的女乃女乃總會出聲一問,好像她真听出是誰的足音。
其實女乃女乃七、八年前就得了失智癥,常忘東忘西的,家里成員也記不得了,有時對著弟弟叫父親的名字,拉著他的手就說起他們姊弟不曾經歷過的小時候。
「女乃女乃,你怎麼又還沒睡,天涼了要加衣,瞧你穿得這麼少,要是感冒了怎麼辦?」岳冬希拿了件外套為女乃女乃披上,以防她著涼。
「你沒回來女乃女乃哪睡得著,一個女孩子家老在外頭晃,以後會找不到好婆家,你要听話,不可以跟人亂來。」岳家子孫不能讓祖宗蒙羞,做出敗壞名聲的事。
「我在工作,不是做壞事,我去幫徐婆婆帶孫子回家。」她小聲的解釋。
「是春花呀!她那個孫子又皮又愛搗蛋,你找著他就好好抽他一頓,小孩子不打不長進,像我以前呀,打你爸打得可凶了,他滿屋子跑給我追……」一講起古早事,老人家就眉飛色舞,忘了時間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