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後來,葉淺綠的肥幫子已經紅似窗外的桃花,她真不敢相信,那個單純喜歡傻笑的鳳梓——也就是千年前的自己,竟然也有過如此月兌序的行徑。
她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困窘得支支吾吾,「你、你……你沒騙我?鳳梓以前真的做過這件事?」
晏蒔青笑了笑,「我方才說的話,千真萬確,你那時咬得用力,嘴唇還磕著了我的齒,腫了數日。」
葉淺綠懊惱的低垂蝶首,為了千年前自己的幼稚愚行感到害羞窘惱。
「不過就是幾顆糖嘛,我犯得著因為這樣就去咬你的嘴唇嗎?那時候的我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晏蒔青模模她垂落在頸上的秀發,清淺似水的烏眸有著掩藏不住的柔情,但是日光在掠過案頭上的上古天書時,心頭微微一凜。
恰好,葉淺綠雙眸輕揚,撞見了他眼中一閃而逝的復雜神緒,順著他日光所及,她也跟著望去。
是上古天書。他看著這本書的目光十分復雜,有著她難以理解的深沉,方才冰心的態度也隱晦不明,如今想來,應是與他月兌不了關系。
其實她想問那則諭言,但她知道他不見得會為她解惑,有些事情,他終究選擇隱瞞。
也罷。她收回落在上古天書上的視線,看著眼前人。無論神諭如何預言,她都想要與他相守。
議政殿
碧瓦檻柱,處處可見鳳凰雕像,金殿之上,華毯鋪席,按現獸爐,清香氤氳。
葉淺綠穿著唯有神女才有資格穿上的繡鳳錦服,發上簪著數支鳳紋金釵,彰顯尊貴不凡的無上地位。
但她臉上雖然含笑,其實心下已經一陣慌,扶在金色扶手上的雙手死死握緊,層層綾羅錦鍛下的後背也已經讓冷汗浸濕。
據她所知,自從數月前,鳳梓前往行宮遇刺身受重傷之後,朝中里外便有了共識,先讓神女靜心養傷,治理朝政一事便名正言順的落到了晏蒔青頭上。
晏蒔青曾告訴她,在他入宮之前,鳳梓的權力等同于被薛昆架空。
直到薛昆「識人不清」,將他引入宮中,並且親自舉薦他為國師,又讓白鳳國的所有臣民見識到他的過人能耐,眾人心悅臣服,成為民心所歸,薛昆把權弄政的勢力才逐步轉移到他手中。
當初的薛昆萬萬也料想不到,自己親手拱入朝堂的國師,到頭來卻成了制住他的最大天敵。
此刻,這是鳳梓病愈之後,頭一次上朝理政,也是她第一次以鳳梓的身分坐上尊貴無比的雕鳳金椅。
「晏國師到。」突地,傳令女官高聲宣唱。
剎那之間,只見鳳雕金椅上的神女眉睫一動,緊抿的嘴角也隨之上揚,用著憨傻的聲音命令道︰「宣召國師上朝議政。」
金殿之下,滿朝文武的紛退到兩旁,縱是年事已高的老臣也恭逢其人,眾人屏息靜候。
少頃,身著桃色錦袍的修長人影現身在殿門之外,一身仙氣難自掩,昂首負手,神色淡然如水,眉間花印赫赫如火,教人望之生畏。
晏蒔青步履極輕,行走在兩旁眾臣讓出的寬敞長道上。
行過之處,桃花香氣淡淡縈繞不散,他直上金殿,沒有行禮,徑自在鳳座旁的另一座精致玉椅上落坐。
葉淺綠一掃方才的緊張,用著一如既往的憨笑朝晏蒔青問道︰「國師來得正巧,齊刺史正提及麒麟國近來動作頻仍,三番兩次向五口國提出交流一事,依國師來看,孤該如何定奪?」
晏蒔青折眸望向眾臣,不疾不徐道︰「麒麟屬金德,白鳳屬火德,至于驪龍乃屬木德,祥龜則是水德,四靈環環相扣,相克相生,麒麟倘若有意侵吞,也得顧及五行相克之由。」
「照國師這麼一說,那吾國應當提防的是祥龜國?」
「祥龜國主和厭戰,絕不可能動並吞之心。」
「稟國師,」齊刺史俯首作揖,萬般恭敬的道︰「近來鎮守國境邊關的將軍的自數度回報,麒麟國頒密令,遣使數人潛入吾國,似乎另有所謀,此事非同小可,必得好好觀察戒備。」
晏蒔青眉宇輕斂,眸色驟深,但神色仍舊從容自若。「齊刺史所言甚是,茲事體大,我會留心,若有進一步的想法,再與眾人一起商議。」
「有勞晏國師。」齊刺史道。
「稟國師,春祭已過,待至暮春便是祈雨時節,祈雨大典可是如同往年進行?」
晏蔣青支手撫額,輕聲淡道︰「此乃白鳳國大事,自然要辦,籌備一事同樣交由燕貴史統籌。」
「臣等遵宮。」
眾臣國師長國師短,王殿上的神女反倒像尊傀儡女圭女圭,只是傻傻呆坐在鳳椅之上,幾乎可說是毫無用處。
議政殿內,眾多決策無不仰賴足智多謀的晏再青。
眾人心知肚明,當朝神女不過是個傀儡,真正手握治國大權的,唯桃花仙是也。
無論是編制軍隊草糧、治水平災、國家生計或官運陸遷,樣樣得經由晏蒔青之口,奏折雖有神女看過,但最終定奪仍是操在國師于中,就算是位高權重的薛太師,也抵不過才知日兼備的晏蒔青。
為此,薛昆已經隱忍多時,對他而言,要蒔青是肉中刺眼中釘,一日不除,他就一日難以好眠。
就在商議國家大事告一段落之後,薛昆抓緊了時機,不疾不徐的高聲道︰「近日來,朝中與民間一直有個傳聞,不知晏國師听過沒有?」
一時之間,殿下的百官全都噤聲不語。
氣氛寂靜如死城,就連始終保持著傻樣的葉淺綠也面色驚惶,偷偷覷向身旁的如玉俊顏。
晏蒔青臉上無喜無怒,一如既往的冷淡。「太師若是有話,直說無妨。」
「近來朝中一直盛傳,神女的言行舉止不同以往,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又有一說,是有人用了巫術操縱神女的心智,國師可的日听過這些傳聞?」
薛昆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百官一片嘩然。
「恐怕太師是听多了以訛傳訛的謠言,才會把這種無稽之談拿來朝堂上說。」
晏蒔青臉上雖然無笑,但那雙增折如珠的鳳眸,卻耀動著顯而易見的譏笑。
薛昆怒從心來,但礙于文武百官在場,有怒不能發。
自從兩人決裂,晏蒔青對他可說是步步相逼,想盡辦法削弱他在朝中的勢力,還暗中攏絡前朝老臣牽制他,這口氣,他已經忍得夠久了,如今也是該一並討回的時候。
薛昆兩眼緊眯成縫,嘴角慢慢揚起。
「再問國師,神女如今已經鳳齡二十,早過了招婿的年紀,如今鳳氏王朝只剩下神女一血脈,著實單薄,應當早日成婚,替白鳳國誕下後裔。」
望著薛昆那個老狐狸臉上得意的奸笑,葉淺綠的雙手握得死緊,原本紅潤的面色瞬轉蒼白,在在言明了此刻的她有多震驚與憤怒。
不只是她,就連一向沉著淡定的晏蒔青也稍皺眉頭,眼神幽沉如黑潭,良久不置一語。
望著他深思的側顏,她心跳猛快,再看看殿堂之下的百官,他們也正齊齊望向她,靜默無語,連一點反對聲浪也听不見。
神女招婿本就是白鳳國自古有之的禮制,況且鳳氏一脈至今仍無後人,對于皇族而言確實相當危急,是以,即便是平素不喜薛昆的老臣,對這事也難得投以贊成的眼神。
大事不妙!她可不願意因為宮中的權勢斗爭,葬送了自己寶貴的婚姻。
葉淺精心一急,不等晏再青開口便嚷道︰「孤的心中只有廣大的白鳳國子民,沒有想過招親,愛卿不必替孤多費心。」話才說完,葉淺綠就驚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