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皇女相卷二‧喂食妖孽殿下 第33頁

他低著頭,也不敢和她直視,只淡淡地說。「丞相大人謬贊了,下官只是盡力盡職而已,其余貪念皆是虛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爭它無意義。」

她用手指即了叩桌面,將茶盞放在桌上,笑道。「你說的對,若是人人都能修煉到這種境界,這一朝三國便可天下和睦,四海同心,那該有多好。」

她挑眼望著張諾,又說。「張先生,我今日黃夜而來,是為了一個人,一樁案子,請你看在我不帶護衛的誠意上,和我說句實話。邱朕東之死,是否與你有關?」

方才還正天南地北的閑聊,在瞬間卻變成了石破天驚的一間。

張諾渾身一震,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了一步,但頭卻並未抬起。

令狐問君看他這副模樣,不禁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並非真正的幕後主使,你身受皇恩,在朝為官多年,向來清廉,遵守法紀,若真的是你毒害了邱朕東,必然事出有因。你今天若能私下和我說出實情,我保你全家性命無虞,否則我若把你交給刑部,你的父母將無人奉養,妻子兒女又有誰來照料?」

他身子發抖,終于顫巍巍地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似是嘆了口氣,嘴唇翕動著說出一個名字,「櫻桃醉。」

令狐問君盯著他,追問。「你是說那毒藥是櫻桃醉?」

「是。」

「是你將毒下在邱朕東的茶水中的?」

「是。」

「你為何要這樣做?」

張諾面帶濃濃苦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可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誰讓你承擔這樣的重罪?你就甘願被那人如此利用出賣?」

他忽然變得默然無語,良久,才再度緩緩開口,「丞相大人,這世上每個人活著都有自己的無可奈何,下官知道今日罪行敗露,是罪有應得,甘願伏法,只是……請丞相大人在九泉之下不要怪罪下官,因為下官還有一家大小的性命要保全。」

令狐問君猛地明眸圓睜,看了眼手邊已經喝了一半的茶盞,一字一頓地問。「這茶水中,你也下了毒?」

「依舊是那櫻桃醉二此毒無色無味,所以丞相大人不會察覺。」他赫然雙膝跪倒,對看她磕了三個頭,「下官今日毒殺丞相,自甘伏法。」說罷,竟抽出一把匕首扎向自己。

她閃電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冷喝道。「我不會死,你也不能去死。」

「說的對!你不會死!誰敢讓你死,我便將他碎尸萬段,夷滅十族!」

夜空中,聖懷璧的聲音挾著震怒而來,如驚雷一般乍響,他聲音方落,身形已至,一腳踢飛了張諾手中的匕首,將她環抱懷中,急問。「你這個蠢女人!做這樣危險的事也不事先告訴我?」

令狐問君听到他的聲音出現時,已經忍不住嘆了口氣,被他禁錮住身形時,不禁又是一嘆,「冤孽,怎麼到了哪里都躲不開你?」

「他給你吃了什麼?」聖懷璧急怒地追問。

「櫻桃醉。」她慢悠悠地說道。「這名字你該熟悉吧?我記得你曾經讓我喝過一杯櫻桃酒,結果害我醉得不省人事,差點誤了次日公事。」

「櫻桃醉?」他大吃一驚,臉上的所有血色都似被人抽干一樣,心從半空落下,跌入寒潭深處。

這是極難解的一種劇毒,他以前只是听說過,卻從未見過。

聖懷璧恨不得將張諾撕成碎片,忍不住將他一把揪起,厲聲喝道。「把毒藥的配方和解藥給我交出來!否則我殺你九族!」

「你逼他也沒用,此毒是宮中禁藥,他怎會有配方和解藥?」令狐問君望著張諾一張慘淡的苦臉,似笑非笑道。「真正有這些東西的,是他的主子,他的主子博學多聞,擅書畫,精岐黃,才能調配出如此人間奇毒。若非是對你施以重恩之人,你怎肯舍棄性命為他效力?這個人,若我沒有猜錯……張諾,他就是你的頂頭上司--二皇子聖懷玥吧?」

張諾神色灰敗,似是被人狠狠踐踏過他的五官一般。

而聖懷璧挺立看身子,將令狐問君環抱得更緊,他的手與她緊握,卻比她的溫度還要冰涼,仿佛此時身中劇毒、無藥可解的人其實是他。

令狐問君的胸口忽然一痛,像是被人狠狠抓住了心髒,疼得窒息,眼前霎時漆黑一片,天旋地轉的向下栽倒。

聖懷璧的雙臂如鐵般將她牢牢抱住,從他胸膛內透出的急速心跳是她听到的最後聲音。

好暖和的懷抱,像是在超抿中被母親抱在懷里時的溫暖,這一刻,她以為自己回到了初生之時,可以恬靜安詳地睡去,哪怕不會再醒來,因為身邊有他,讓她知道了什麼叫無所畏懼。

死亡,其實是另外一種歸宿。

她累了,想回家了……

第十一章分別的序曲(1)

蒙朧之中,濃濃的藥香將令狐問君帶回了兩年前的黑羽--

因為在女孩子最不方便的時候下海訓練,結果她的肚子疼了整整三天,起初還不敢和旁人說,後來她疼得幾乎昏厥,終于被黑羽定海發現,強拉著她去看了軍醫。

一下子,女兒身暴露,她以為自己必然是死路一條,結果他只是瞪著她看了半晌,嘆了口氣,「你們女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麼?這軍營是可以隨便來玩的嗎?」

黑羽定海沒有揭破她的身分,將她接到自己艙房內,親自幫她煎藥,當時艙房內藥香彌漫,便如此時的味道二她遙遙望著黑羽定海寬厚的背影,心底涌起一層層如潮水般的感動,只覺得就算是天場地陷,也有他幫她頂看,然而就算是天塌地陷,她也會搶先擋在他的身前。

曾經,她與他也是那般的惺惺相惜,他欣賞她的慧黯機智,她敬仰他的果敢英勇,若非陰差陽錯,他們絕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要以詭計暗算彼此,敵對生死兩岸……

「將軍……」她輕嘆,咽喉干疼,只嘶啞著喊了一聲。

她在半空中抬起的手驀然被一雙冰涼潮濕的大手緊緊握住,一個焦急的聲音說道。「問君,醒過來了嗎?」

即使眼皮是如此沉重,但在這急切的呼喚聲中,她還是勉力張開了一條縫,蒙蒙朧朧的,看到一張如畫般精致美麗的容顏,她征怔地望著他,仿佛忘了他是誰。

聖懷璧怒了,回頭喝問。「太醫院的人都是飯桶嗎?她現在到底清醒了沒?身上的毒到底解了沒有?」

一干太醫怕了他,官職低一些的早已趴在地上,官職高的幾人圍在床邊,對著令狐問君又是一通望聞問切,終于,太醫院首座宋太醫長出一口氣,一邊擦著額頭的冷汗,一邊說。「四殿下放心,承相大人性命無虞,只是這毒藥雖然緩發,卻很是霸道,只怕傷了丞相大人的脾胃,還要靜養一陣子才能完全恢復。」

听宋太醫這樣說,聖懷璧依舊不放心,盯著她問。「問君,你看清楚我是誰,告訴我你現在哪里不舒服?」

「胸口……有些悶……」她秀眉壁起,輕聲道。「殿下,讓其他人都退下,我有話要單獨和你說。」

听她似是真的恢復神智了,他揮揮手,趕走那群礙眼的人,然後將她的手抓到嘴邊重重地咬了一口,「明知是毒藥,還非要吃!宋太醫說,幸虧你之前找他配了解藥,否則你這條命還能留到現在嗎?」

令狐問君申吟一聲,「你能以身作餌,我為何不能?張諾那人守口如瓶,寧死不肯承認罪行,我若不將計就計,讓他給我下毒,焉能逼問出他的背後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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