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不介意嗎?
「是大哥說的。」潘無量可憐兮兮地扁起嘴。「娘說不可以說謊,我不會再說謊。」
夏取憐怔了下,望向貼身丫鬟。
碧落默然無語,間接給了她答案。
如果消息都已傳到二夫人耳里,那豈不是代表大人的心思,府里眾人皆知?他為什麼這麼做?他應該要避嫌的。
她惱著,可是心卻也騷動。
好久了,她是如此渴望被愛。
她的情像是一份鏤在靈魂里的咒,哪怕在不同的時空中,她也不停的尋尋覓覓,許下千萬心願,翼求相逢,就算有緣無分,她也甘心守在他的身邊,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喜怒。
最終,她的愛圍城一座牢,她被困縛著,只怕無數個來世,都得經歷同樣的錯過,同樣的心痛。
如果可以愛、可以被愛……即使踏過道德界線,從此墜落地獄,她也無悔。
很快的,夏取憐清醒的消息傳遍潘府,幾乎每日,女眷們都會聚到她房里,說著她昏迷這些天發生的事。
「當大人問起我那些手提包的事時,我覺得我的心就快要從嘴巴里跳出來。」豐艷說著,光是那雙靈動大眼就很有說故事的天分。
「大人又不是三頭六臂。」夏取憐輕笑。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也能夠擁有這麼多的朋友,一道用膳閑聊……雖然有點吵,但她一個人靜得太久,熱鬧些,才有生活的感覺。
「你當然這麼說,問題是,在咱們眼里,大人可是手握咱們生殺大權的人,怕他是應該的。」豐艷一席話獲得其他女眷的附和,她忍不住又道︰「況且,大人皮相雖好,但眉頭一攢,鬼見了都發愁。」
說時,還不忘回頭望去,就怕話題人物不聲不響地出現在門外。
「是嗎?」夏取憐歪頭道。
怎麼她從不曾覺得他是可怕的?
不管他用再冷漠的眼神看著她,或者是用再無情的話嘲諷她,她不曾感覺他有一絲可怕,更別說,在他那冷沉的神色下,其實有顆非常溫柔的心。
他對人,無情的只有表面,像是為了建立某種威信,否則,他當初大可不需要理睬她的要求,徑自將女眷們趕走便是。
「是啊,你問她們。」豐艷手一擺,眾人點頭如搗蒜。
夏取憐忍不住被逗笑,再听她們說著這幾日的工作是有潘急道發落,待她們的態度也比以往要好上太多……越听就越想他。
听說王朝開朝慶日就快到了,各國使節到來,所以他得留守宮中,然而之前他卻伴在她身邊長達八天……毫不避嫌,甚至不假他人之手的專心照料她。
碧落還說,她服藥之前,總是由他先嘗過。
心頭發暖,相思成災。
她好想他……
「憐妹妹,你到底听見了沒?」
她猛地回神,才發覺房內女眷一個個臉色凝重地看著她。「怎麼了?」為何大伙的表情如此沉重?
豐艷無奈地搖頭嘆氣。「我說,你和大人年紀相近,他伺候你已是不合常理,更別說大人他……總之,就算我不提點,相信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她努了努嘴,示意偎在她懷里睡得正香甜的潘無量。
夏取憐淺淺漾笑,輕撫小家伙的頰,卻沒有回答。
她不清楚。
在愛情面前,她已經什麼都看不清。
一開始是將他視為Boss,所以不管他如何對待她,她都很難對他真的生出厭惡之情,也正因為如此,在迎春閣里瞧他左擁右抱,她才會一時氣得失去理智。
要說是他破壞Boss在她心底的形象也行,但她對他動了心是事實,否則理智如她,怎會為他而喜,為他而憂?
他雖然帶有偏見,卻不會因此完全否定她這個人,雖然態度淡漠,但他仔細聆听她的請求。
是不是前世今生,是不是Boss的魂魄,已經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動情,而他待自己若非有情,又怎會如此不避嫌?
好想愛他。
壓抑三十年的愛,彷佛被封印三百年,如今咒被解除,她甘願挑戰道德的界限,只為獲得所愛。
只要他一句話,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跟隨。
「憐妹妹,你到底是听見了沒?」瞧她漾笑,豐艷心里反倒更加不安。
「我……」
「這是怎麼著,全都聚在這兒,是不打算讓十九娘好好靜養不成?」
潘急道冷沉嗓音突然從門外傳來,房內一票女眷二話不說起立站好,一個個垂著臉問安欠身,快步離去。
不過轉眼間,她的房間已被淨空。
夏取憐始終垂著眼,看著那雙烏頭靴徐步來到面前。思念泛濫,心跳快得像就要不能呼吸,教她更加情怯,不敢抬眼。
「把少爺抱走。」潘急道淡聲吩咐。
守在床畔的碧落應了聲,輕柔地抱起潘無量,但才一離開床板,小家伙就突然張開眼,睡眼惺忪地看向大哥,眨了眨眼再看向碧落,立刻像只滑溜的魚跳回床上。
「少爺……」
「不準跟我搶娘,娘是我的。」他化身為八爪章魚,手腳並用地攀在夏取憐身上。
碧落正待再哄勸幾句,潘急道已經大步上前,一把拎起潘無量,拋給了她。
「帶走。」
「你欺負我!」潘無量掙月兌碧落的懷抱,撲到他的身上。「娘是我的,不許跟我搶。」
潘急道冷眼瞅著他撒野,一只手就輕而易舉地將他拎起,直接丟到門外。
碧落驚呼一聲,趕忙跑出房門。
潘急道快手關上門,听著潘無量在門外哭喊,「你給我記住,我會長大,你會老,等我長大,你就知道了!」
「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長不大?」潘急道開了條門縫,怒目一瞪。
瞬間,潘無量噙在眸里的淚水滂沱而下。「娘,大哥欺負我……」
听著兩人對話,夏取憐忍俊不住地笑出聲。
「娘笑我……我好可憐,娘還笑我……」嗚的一聲,他窩進碧落懷里尋找安慰。「我不要娘了……我只要碧落就好。」
「小少爺乖,奴婢帶小少爺回房,不哭了。」
潘無量的哭聲隨著碧落的溫柔勸哄聲漸遠,潘急道啐了聲,環顧房內,到底擺滿椅子和繡架,他隨手勾了張椅子坐到床邊。
「一票人打擾著你,你要如何靜養?」他不快抱怨。
「不礙事,我好多了。」房里少了潘無量,突然安靜下來,反令她不知所措。
明明如此思念,如今他就在面前,她反倒是情怯,羞澀得無法看他一眼。
「是嗎》」潘急道抬手覆在她額上,她卻像是受到驚嚇,往後一退,教他的手揚在半空中,有幾分尷尬。「我只是想確認你身上的熱退了沒。」
「我沒事。」她始終垂著臉。
第十章真相大白(2)
潘急道看出她的異狀,但一時猜不透她是防備還是羞怯,索性換了個話題。「雖說我已打算把家業交由你打理,但你還是先把身子養好再說,到時候桑成會輔佐你,不會把所有重擔都壓在你身上。」
「大人為何這麼做?」她不解的問。
這話題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也不會再緊張得連話都不會說。
「因為桑成夸你將南北貨鋪子經營得有聲有色,再者,潘府產業確實需要一個主事者,我人在朝中,是不可能再接管家中產業的。」
「大人,那不過是……」
「就當是無量長大之前,你先幫他守著家業吧。」說著,突然听到外頭傳來極細微的腳步聲。
他目光銳利如刃,彷佛可以劃開牆面,瞧見躲在外頭的人是誰。
思索了下,他欲起身,卻感覺袍角被扯住,回頭一看,對上她帶著羞澀泛著霧氣的眸,他的心顫了下。再听她怯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