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嚇得臉色發青時,秦有菊突然睜開清澈的眼楮,她驚了下。「您——」
他伸了懶月復,朝她露齒一笑。「我睡了一覺,精神都來了,肚子也餓了,咦?你怎麼了,臉色這樣嚇人?」
「我怎麼了?您這可惡——」
「你不會以為我沒氣了吧?」他忽又露出吃驚的神情,然後是一臉的喪氣,怪自個兒無用,又讓她擔心受怕了。
「我……我沒以為您怎麼了,我是過來提醒您該用膳了。」見他那自怨自艾的神情,滿腔想罵人的話瞬間香回肚子里,他也不是故意嚇她,是她自己多想的,這如何能怨他?
她雙手揉揉臉又折回桌案上,她這小心髒雖然天生比他強壯,可經過她這些年來的摧殘,老實說,不大好使了,稍稍刺激就覺得虛月兌。
「三爺待會自己用膳去,不用叫上秋兒,我不餓。」這會她連飯也吃不下了。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怎成。」他走過來抽走她面前的帳冊,強拉她一起用膳。
「您別牽我的手啊,萬一教人瞧見,又要解釋不清了。」她急說。
「解釋什麼,這是事實不是嗎?」他笑嘻嘻的表示。
「什麼事實?事實就是我沒瞧上您,您也別指望我,我留在秦府幫您幾年後,就要去塞外找小姐與小主子去,我答應過老爺、夫人要伺候小姐一輩子的。」瞪著他,她沒好氣地說。
秦有菊拉下臉。「你要伺候二嫂一輩子,那我這輩子怎麼過?」
「我哪管得著您怎麼過,總之,咱們是湊不在一塊過的。」
他面色更沉。「你這是……這是……咳咳……」他一激動,馬上就咳了起來。
秋兒本來不想理睬,可又見不得他咳,便又急又氣的靠過去。「您這是故意的嗎?老是找我碴。
「我哪是故……故意的……咳咳……咳咳……」
「還說不是的,您咳得都要嘔出血了」
「我——」
「秋姊姊,有外找」屋外跑進一名年約十五的丫頭,她名喚杏珠,是剛到菊院當差的人,秋兒見她年紀小,平常對她頗為照顧,杏珠沒留意屋里氣氛如何,喳呼呼地就闖進來。
「外找,誰找我?」居然會有外人到秦府指名找她,她在京城可沒什麼親友。
「是啊,都入夜了,誰找秋兒?」秦有菊也關心的問,儼然忘了他們方才在爭執什麼。
「表哥,那俊得不得了的男人說,他是秋姊姊的表哥」杏珠露出一臉迷醉的模樣。
「俊得不得了的表哥?」秦有菊雙眉緊鎖,向來溫潤的眼神也變得犀利。
「表哥?莫非是武陵表哥?!」秋兒一臉欣喜,琳地由他身旁跑過,歡天喜地的去見她的武陵表哥。
秦有菊面色一陰,跟在她身後。
瞧著他難得帶殺氣的背影,杏珠喃喃道︰「三爺該不是吃酷了吧?」她也興勿匆地前去看熱鬧。
一早,秋兒走在長廊上,眉頭深鎖。
昨兒個武陵表哥突然來訪,說是要帶她回鄉,令她頗煩惱。
當年爹娘逝世時,親戚無人願意對年僅九歲的她伸出援手,她才會自願賣身江南縣令蘇家伺候小姐,幸虧小姐待她如姊妹,兩人比親人還親,因此蘇家敗落後,她仍願隨小姐到京城秦家依親。
而在秦家的這四年多里,小姐與秦家二爺從相戀到誤解,再到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戀,好不容易得以雙宿雙飛,到無人認識的地方重新生活,而自個兒隨小姐來到秦家,亦出了許多麻煩,光與秦家三位男主子牽扯不清的事就教她暗譽受損,名聲爛透。
不堪的壞名聲甚至傳回江南老家,表哥才會專程來帶她回鄉,不讓她在京城受人欺負。
但她很意外遠在江南且許久不曾聯系的表哥,怎麼會突然關心起她?
她不解的搖頭,又想起昨兒個三爺听到武陵表哥要帶她走時的神情,那拉下臉的樣子怪可怕的,還立即命人將武陵表哥趕出秦府。
幸好她及時阻止,並保證不會跟武陵表哥走,三爺才肯讓他暫時在府里住下,听她解釋外頭瘋傳的那些荒唐流言都不是真的。
而她現在正要去菊院,把昨兒個因表哥突然到來而擱下的工作趕完,期待傍晚前能發回給各號主事,別耽誤了他們的工作。
秦家事業就像龐大的齒輪,若是中心柱樵住,整具齒輪便動不了,要是經常卡樵,大齒輪可是會廢掉的,二爺將秦家交給三爺,小姐又將三爺交給她,照這麼推論下去,那家伙的責任就是她的責任,所以她只能苦命的幫他干活。
長廊的那頭就是菊院,時間有限,她加快腳步過去。
「且慢、且慢,秋兒姑娘,且慢啊!」身後突然有人喚她。
聞聲,她停下腳步,回頭發現正有五、六個人向她趕來。
這些人她識得,分別是秦家錢莊、茶樓、布莊等的主事。「各位主事,喊住秋兒可有什麼吩咐?」見都是秦家產業的重要干部,她不敢怠慢,有禮的問。
「不敢當,不敢當,咱們怎敢吩咐秋兒姑娘什麼,只是有些事想請教。」說話的是錢莊的呂主事,態度竟比她還謙讓。
照理說,這些大爺對一名下人何須如此客氣?還不是因為眼前的丫頭不是一般丫頭!
她可是讓秦家男主子們都傾心的人,若她只是靠美色讓他們嬌寵在後院便罷,可偏不是,秦二爺還在時便只信她,走後換三爺當家,更離不開這丫頭,如今大伙皆曉得,三爺身子難得舒爽,想見他一面,等上三天也不一定能見著,可若「走後門」找上秋兒姑娘,事情不出三天就解決,這般,大伙不找她喬事,要找誰?
「呂大爺想問什麼事呢?」她笑問。
「是這樣的,錢莊借貸給穆侯爺的事,三爺早已口頭答應,可我送上去的準文卻遲遲未批示下來,沒有準文就無法撥款給穆侯爺,而他又催得緊,
這才想來問問三爺,這筆錢到底是撥還不撥?」他苦著臉道。
穆侯爺急著用錢,三爺也親口答應給錢,但錢莊卻拖著不拿出來,穆侯爺以為是他從中作梗,對他很不諒解,不時上門教訓,教他苦不堪言。
秋兒側頭想了想,是有這麼一份準文擱在三爺的桌案上,而她也親耳听到三爺同意這事,只是那上頭還迭了不少其他同樣待簽的文件,等要簽核至穆侯爺這份的話……
「快了快了,明兒個就能發下去」她盤算今兒個晚上應該就能代三爺批到這件。
呂主事一听,馬上喜上眉梢,找這丫頭果然有用,只要她說行,那明兒個就一定能見到準文。「既然如此,在下可以安心回去了。」他喜孜孜道。
「秋兒姑娘,那我這件呢?三爺讓布莊買下隔壁的店面想擴大經營,好不容易說動屋主割愛月兌售,價錢都談好了,可合約送至三爺那快一個月了,都沒有下文,那屋主等得不耐煩,說是不想賣了,還想提高賣價呢。」布莊主事搶看說,神情焦急心。
「說好的價錢怎能反悔,您說那合約上個月就送來了?行行行,晚些我請三爺快快用印,這事不會再拖了。」三爺真不積極,萬一鬧得屋主反悔不賣,損失的可是自個兒,回頭她得趕緊找出那份合約,早早讓他用印了事。
布莊主事听了開心起來。「好好好,我這就回去等消息。」眉開眼笑的走了。
其他人陸續有事相托,有的她心知三爺不會同意,便給了軟釘子踫,來找她喬事的可不都是皆大歡喜的。
眾人心知這丫頭精明,想訛她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