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的童養媳 第7頁

第2章(2)

沉默了數日的陸四郎從離鄉的傷懷中回過神來,驟然察覺這教人不安的異狀,他機警的一一詢問同行的小伙伴,問清楚他們對此行所知的一切,思緒飛快的轉著。

每一個人回答的都不相同,各有說法,他越听越心驚也越听越惶恐。另外,他還發現一件事,到城里不過三、四日路程,為何馬車一路往北走,而且遇鎮不入,專走僻靜小路。

難道遇到了人販子?

思及大伯母、二伯母歡喜的神態,陸四郎渾身像長了蟲似的坐不住,急得想跳車,可是坐滿人的馬車里人擠人,坐在最里頭的他連動都十分困難,更遑論往外移。

馬車轆轆行駛,不住的往前,他心中的焦慮越發急躁,他很害怕再回不了家。

大伯、二伯、照容妹妹……

「別吵,再吵就不給你們飯吃。」破空而起的鞭子聲打在馬車外壁,鞭聲回蕩整個車廂內。

車內的孩子們嚇得不敢再說話,有些膽小的,甚至已經開始抽抽噎噎的低泣,他們怕被打,更怕挨餓。

「林公……呃!老林,別把孩子嚇壞了,他們也挺可憐的。」茫然無知的被家人給賣了,全然不知迎接他們的是什麼,一輩子即將葬送在那人吃人的宮闈里,至死方休。

「可憐什麼,咱們是給他們送大富貴呀!要是眼力好攀上了高枝,祖墳都要冒青煙了,這輩子的福氣可是享用不盡呢,說不定還能庇蔭一家老小。」哪有那麼可憐。

「唉!這樣的富貴誰想要,娶妻生子的路子都給斷了,要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咱們倆會離鄉背井當……這種人嗎?」面皮白女敕的中年管事苦笑著嘆氣,話越說越含糊。

什麼這種人,什麼不能娶妻生子,他們在說什麼,陸四郎耳朵緊貼著車壁偷听前頭兩人的對話。

「不當也當了,難道你還能反悔不成,一旦入了宮,命就是別人的,半點不由人。」他也後悔過,可惜無力挽回,那一刀下得干干淨淨,他再也當不成男人。

入了宮……入了宮……陸四郎頓時打了個冷顫,他雖然听不懂兩人的意思,可是他明白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他們都不想去的地方,他去干什麼?!

逃。

這是浮現在他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

但是說逃就逃,有那麼簡單嗎?

陸四郎想了又想,冷靜的在心里盤算,已經上路好幾天,他知道他的時間所剩

不多了,若不找著機會盡快開溜,一旦錯過了最佳時機他就逃不走了。

于是他計算著路程,省下管事發給每個孩子的口糧,每天只吃一點點果月復,剩下的饅頭和薄肉干全往懷里塞,他還用隨身的小葫蘆當盛水器,儲存每日發放的飲水,免得跑到一半就因為口渴而跑不動,又被人逮了回來。

陸四郎年紀不大卻想得長遠,他曉得以自身的體力跑不遠,畢竟兩條腿怎麼也跑不贏四條腿的高頭大馬,因此他壓下性子耐心等候,等待最佳時機再動身。

「再接兩個孩子就回宮了,這回應該夠用了。」

先前揮鞭的粉面男子發出譏誚的嗤笑。「哪能夠用,你太天真了,這些孩子當中有幾人能挨過一年,你會不清楚嗎?明年此時你還能見到幾張熟面孔,那些主子呀,可不好伺候。」

動輒打打殺殺,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九命怪貓也不夠死。

「別說了,嚇到孩子就不好了。」在外要謹言慎行,一步錯也行不得,要是孩子們嚇得集體造反跑了,可是會傷及皇室顏面。

「哼,你以為我想說呀!在宮里最要不得的就是慈悲心,人太善良怎麼死的都不曉得。你的心要硬起來,記住,不是我們逼他們入宮,是他們的家人把他們賣了,我們也留下足夠的安家費了,怨也怨不到咱們頭上。」他們付錢買人,公事公辦。

賣……賣了?!

每日都偷听著前頭對話的陸四郎有片刻怔忡,不敢相信大伯母、二伯母口中的「給人做工」,真相竟會如此丑陋得令人難以置信,她們騙他出外做事,實則是把他當成貨物出售。

她們怎麼敢!怎麼敢做出喪心病狂的事?!以欺騙的手法自以為能瞞天過海,都不怕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嗎?

雙手倏地握成拳,他忽然地往車板狠狠一捶。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不想再等的陸四郎急中生智,朝身旁的小胖子的肚子用力一掐。「石頭肚子疼,要出恭。」

「我不……唔唔!」你干麼掐我,很痛哪!

陸四郎趕緊捂住小胖子的嘴,小胖子頓時發不出聲音。

「真是麻煩,一下子喊餓,一下子要喝水,就不能安分一會兒嗎?」駕車的男子咕噥著。

隨著一聲輕喝,馬車頓時停住。

「我扶他,石頭痛得走不動了。」跟著下了馬車的陸四郎假意相扶,實則一手鉗制著小胖子,一手拉開車簾子。

被他凶惡的眼神惡狠狠的瞪著威脅,本來就膽小的小胖子兩眼含淚,只能配合的走到樹叢後頭,蹲身裝作小解。

「記得,拉久點,就說你吃壞了肚子。」拉他下水是逼不得已,他真的不想去什麼皇宮。

「你……你要去哪里?」小胖子不安的扯扯陸四郎的褲管。

「我要回家。」陸四郎說得很小聲。

「回家?」他也想回家,可是……

「回去找我的媳婦兒。」因為她很死心眼,會一直等他。

「咦!」他……他成親了?

不多做解釋的陸四郎借著樹叢的掩護,悄悄退出一行共六輛馬車的車隊,身子壓低,順著小溪往回跑。

為了不被逮回去,他跑的路徑迂迂回回,跑著跑著,甚至有幾度迷路了。山林間是沒有路的,全靠他一步一步的模索,他只能看著太陽的方向辨別方向,一路往南走,希望能早日回到家。

馬車走的是偏僻小路,一座村子一座村子的去接孩子,很少出門的陸四郎自然也認不得路,他只知往大概的方向悶頭苦走,心想路上若遇上了村夫再問路。

走了大半天功夫,他以為走了很遠,其實仍離車隊不遠,發現少了一個孩子的林管事立即停下車隊,命人四下尋找。他十分惱怒,竟有人敢在他眼皮下逃走,這實在有辱他的顏面。

咚!

「咦!什麼聲音?」

繞過樹後的陸四郎忽聞有東西落地的聲音,他神情一繃看看左右,十分緊張的抱緊懷中的小包袱。

「咚!咚!」

又有怪聲。

急著回家的陸四郎不想管閑事,他要趕路,擔心他的照容妹妹也被天良喪盡的大伯母、二伯母給賣了。

可是人越心急越是走得踉蹌,本想抄近路反而踩上一顆大石頭,石頭上長了青苔,他一腳踩上去頓時滑了腳,整個人霎時摔倒在地,跌得四腳朝天。

幸好跌在鋪滿樹葉的軟泥上,後腦杓雖重重撞了一下,疼得快厥過去,但並無大礙,他閉上眼等著陣陣疼痛退去才勉強睜開眼……

呃!那是什麼,樹上有頭豹子?!

頭暈目眩的陸四郎有些眼花,視物不明,他閉了閉眼才又再往上看,這時一滴腥紅無預警的滴在他臉上,原本平躺的他伸手一模,濕濕黏黏的,伸到面前一瞧,赫然是鮮紅的血。

「不會吧!那、那個人……」點點金光透過稀落的樹葉間灑下,眯起眼,他瞧見眼前的大樹上頭掛了個年紀大他沒幾歲的錦衣少年,對方也正低頭瞧著他。

也就是說那人受傷了,但人是清醒的。

一個在上、一個在下,沒人開口說話,兩人互視了良久,誰都不願先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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