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成狂 第18頁

為了不讓父親看穿她的背叛,她僅能咬牙吞下所有的不滿與不願,接受父親的安排,然後一再告訴自己,只要練絕過得好,只要練絕安然無恙,最終她會變得怎樣都無所謂……

「當然,小姐,你再看看這些瑪瑙,如果做成首飾戴在身上,一定會很漂亮。」拾月將南洋珍珠擱在軟榻旁的小幾上,再取來瑪瑙。

「拾月,你別忙了,這些東西我會慢慢看。」君若兮不想再看這些她將以身體換取的珠寶。

「小姐,你累了嗎?」拾月听她這麼一說,才依依不舍放下手中的瑪瑙,本來還興奮地想取來羊脂白玉讓她欣賞的。

「對,我累了,想歇會兒,你下去吧。」美麗的嬌容蒼白毫無血色,整個人有氣無力。

「小姐,你都快要和姑爺成親了,怎麼會在這幾個月突然病了,且一直沒能好轉呢,一定要快快好起來哪!」拾月拿起薄被蓋在君若兮身上,擔心君若兮嫁到「麒麟堡」後會被嫌體弱多病。

「我會的。」君若兮淡淡一笑,眼窩下有著淡淡的陰影,她疲累地合上眼,心里苦澀泛酸。

拾月告退後,君若兮睜開眼看著裝飾華美舒適的臥房,種種陳設都像刻意顯示對她的疼愛,可看在自個兒眼里卻覺得諷刺可笑,這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用來欺騙眾人的謊言!

再想到拾月所說的病,她帶著嘲諷意味的笑容更加張揚,因為自己這病永遠都好不了——

爹將對她的不滿與懷疑化為行動,故意教導錯誤的內功心法要她練,倘若自己有絲毫遲疑、不願就表示已經背叛,她想爹到時不僅會徹底毀掉她這個女兒,還會上窮碧落下黃泉找出練絕,且找到後將會反覆凌遲,使練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方能消去心頭之恨。

她太明了父親的想法與作為,所以不敢有任何猶豫,照著爹所傳授的心法練武,且還特意練給父親看,讓他不再有所懷疑。

錯誤的心法愈練愈糟,傷及她的心脈,使她功力銳減,時常有氣無力,最心寒的是,爹見了卻笑著說這是練這門功夫必經之路,只要沖破這一關,武藝自會大有進展,要她無須擔心。

從小到大,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遵照父親的指示,連殺人也是,從未有絲毫遲疑,因為父親是自己打從心里敬愛的人,也認為父親絕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疼愛她。可是自從她背地里偷偷違背父親的意思後,漸漸了解不是這麼回事,在父親心中,只要她與名勢、名利起了沖突,就是隨時可以丟棄的。

她看穿他的謊言、看穿他的不在意,在悲傷之余仍得噙著笑容,順從父親的意思去做,以免他看出端倪來。

「一報還一報,我欠你的,已經還完了。」她輕聲說道。

這一年,每當夜深人靜時,她便會偷偷在心中咀嚼他的名字、咀嚼當日的誓言,然後告訴自己,明日便可以啟程到關外找他,實現當日承諾,如此反覆,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欺騙,才沒讓強烈的渴望將心摧折,不教滿月復相思啃蝕得她形銷骨毀。

君若兮咽下滿腔酸楚,素白的手覆在眼上,不讓淚水流下,突然間感覺到一道銳利的視線朝她射來,心里打了個突,移開手,猛地對上一雙深邃黑眸。

「為什麼又騙我?」練絕如鬼魅般出現在「朝露閣」里,低斂的眉眼滿布陰霾,直視著眼前這個教他又愛又恨的女子。

君若兮沒料到他會出現,朱唇驚愕微啟,自軟榻坐起,痴痴然看著練絕,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想不到現在竟出現在眼前,教她又驚又喜。

「為何不說話?是心虛?還是根本就忘了我在關外等你?」她的沉默不語,讓練絕大為光火,他俯身,忿怒地逼向若兮,非要她給個答案不可。

「我沒忘,只是沒想到你還真傻等了我一年,我早告訴過你,關外只適合你這種粗人,自己張大眼仔細瞧瞧我房里吧,每一樣物件皆精巧細致,我已經習慣被綾羅綢緞、珍珠瑪瑙包圍了,可不想過著被牛羊圍繞,弄得滿身騷味的日子。」驚喜過後,旋即想到練絕不能留下,所以立刻擺出高傲不屑的姿態來逼退他。

爹一直派人暗中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她擔心練絕的出現已遭發現,他得速速離去才行。

才剛見著面就又要分離,無限感傷沖上心頭,不過也該感謝老天爺對她的厚待了,讓她可以再見他一面,好滿足心頭強烈的渴望,嗯,是該知足了。

「你說完了沒?」又是令他憎惡的高高在上的姿態,他氣惱自己總是學不會教訓,老是記掛著若兮。他早該知道,沒有他,她只會過得更好,不會更糟。

「還沒,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就是我要成親了,對方是『麒麟堡』少堡主,他風度翩翩、武藝高超,最重要的是家財萬貫,我以後會過得很好,所以你可以走了。」她擺擺手打發他,無視自個兒心頭正淌著血。

天知道她有多渴望投入他懷中,告訴他自己一點都不想嫁給齊伯浚;天知道她有多想大聲要求他,帶她遠走高飛,偏偏她不能這樣做,只能將所有的渴望,用悲戚深深埋藏。

「我不管你要嫁給誰,我來只為求一個答案。」練絕強忍著不對她即將嫁給齊伯浚一事大發雷霆,不讓她知道他在乎這件事在乎到連命都差點賠上。

他要表現出他的不在乎,不再讓她有機會將自己雙手奉上的真心狠狠地砸在地上踐踏。

「什麼答案?」她心一顫,佯裝不知。

「一年前,你在我出關前,曾經承諾一年後會將所有事情始末都說清楚,這些話該不會全是說來騙我的吧?」他瞪著她。

為了見她,為了得到一個解釋,練絕從關外一路以不要命的速度策馬狂奔,中途遇到有人尋釁,也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他一路擔心馬跑得不夠快,直到趕抵君家莊,確認她尚未出閣;直到偷偷潛入,看見她慵懶地躺臥在軟榻上時,懸吊在心頭的大石方能安穩落下。

「被你說中了,我的確是在騙你。」君若兮微微一笑,當著他的面把玩拾月擱在一旁的南洋珍珠,明顯感受到練絕身上勃發的怒意。

「你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輕松?一再欺騙我很好玩嗎?」練絕發現他真的不懂她,分手前,他以為她對他有心;分手後,他卻自己在漫長的等待中度過,這君若兮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是否真貪慕虛榮、自私自利、陰險狠毒、表里不一?

可他又想到她曾出手助自己逃過他人追緝,現在回想起來,真的不曉得能不能再相信她也有真心?或者當時出手相助是一時興之所至?

「是很有趣,你特地為了我說的謊趕回關內,讓我很開心,現在開心夠了,你可以走了。」快走!快走!千萬別被爹發現!

君若兮把玩珍珠的模樣很礙練絕的眼,想到她為了這些東西而蔑視他,就很不痛快,他從她的手中奪過那一箱光彩奪目的珍珠。

「你做什麼?」君若兮不懂他為何要搶珍珠。

「沒什麼,只是想欣賞這些讓你割舍不下的寶貝。」他以拇指及食指拿起一顆圓潤透著光澤的珍珠審視,稍加使力,手中的珍珠立刻化為粉末飄散空中。

「看來我是太用力欣賞了。」練絕不帶任何歉意淡然道,然後故意打翻手中的珍珠。

近百顆的珍珠紛紛掉落在地面再彈跳起,叮叮咚咚清脆好听如樂曲般的聲響此起彼落地撞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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