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顧秋心眼前慢慢光亮、清晰起來,她望向韓墨樓的臉,迎上他看起來像是在生氣的臉。
「墨樓?」意識到自己被他抱著,她道︰「放我下來吧。」
韓墨樓冷冷地回她一句,「這里還是我說了算。」說罷,他一個旋身,丟下小節、羅敬初,以及跟著他一起過來的心現,邁開步子便往西廂去。
小節跟羅敬初有點不知所措地互看著,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那麼,羅老爺……」小節訥訥地說︰「過兩天,你再過來帶人吧。」
羅敬初想起方才韓墨樓臉上的表情及那彷佛要殺人的眼神,不自覺地倒抽了一口氣。「也好,那在下告辭了。」
小節尷尬一笑,「慢走。」
羅敬初前腳一走,小節便轉身看著心硯,拍了拍胸口,「大人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心硯噗哧一笑,「打翻了醋壇子的男人很可怕的。」
因為白天里顧秋心幾乎都待在暖暖窩,所以便在西廂整理了一間房間做休憩之用。
房里雖十分簡約,但應有盡有,有一桌兩椅,還有一張木板床及一床薰被。
韓墨樓抱著一路嚷著要自己走的顧秋心回到西廂的房間,一進門便將她放在床上。
她正要坐起,韓墨樓卻一手將她按回床上,兩只眼楮像噴火似的看著她。
迎上他如熾的黑眸,她心頭一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你……」她怯怯地小小聲說話,「你嚇到我了……」
韓墨樓濃眉緊皺,眉丘高高隆起,眉心處堆棧了三條懊惱不悅的皺褶。
方才他一進暖暖窩,便看見顧秋心跟羅敬初正在說說笑笑。這些時日,羅敬初跑暖暖窩跑得勤,據顧秋心所說,他幫了她不少忙。
于理,他是該感謝羅敬初的,可是當他看見顧秋心跟羅敬初有說有笑的樣子,心里卻莫名的不是滋味。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太不尋常,甚至是太荒謬,可是,他駕馭不了自己的心,那不知哪來的醋勁就像是一匹月兌韁發狂的野馬。
當他看見顧秋心突然暈眩,而羅敬初第一時間伸手的畫面時,胸口的妒焰瞬間點燃。即使羅敬初立刻意識到有違禮法而收手,他胸口的妒火還是無法熄滅。
他本來是多麼淡定、平靜,就算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人,如今只是因為這樣,他便慌了、亂了、急了。
而這一切的變化,全是因為此刻正眨巴著一雙大眼望著他的顧秋心。
「你……」他濃眉一擰,眼底迸著彷佛想抓個人來泄憤般的精光。
「你……干麼生氣?」她疑惑不解,「我都忙到頭昏了,你還那麼凶?」
「就是你忙到頭昏,我才氣。要是你累壞了身子,我就把暖暖窩收了。」
第七章 大人吃醋了(2)
彼秋心一听,立刻又想坐起,可他臉色難看,大掌穩穩的壓著她肩頭,不讓她起身。她有點惱了,板著臉,抿著嘴,語帶抱怨,「沒事吧韓大人,你今天怎麼了?吃了火藥?」
「你!」他這是關心她,她居然還怪他吃了火藥?
「你今兒個陰陽怪氣的……」她嘆了一口長氣,「我不過是暈了一下,現在不是好好的?」
他露一副快氣得七竅生煙的表情,卻一時語塞詞窮,滿臉通紅。
「我不累,有那麼多人幫我,就連娘都來幫我,你……」
「他來做什麼?」他打斷了她。
「他?」她一頓,但旋即知道他指的是誰。「你說羅老爺?」
「是。我听說他來得很勤,他那麼閑嗎?羅家那麼多店鋪都不用管了?」
「他是來替張記要人的。」她解釋說︰「張記想找兩三個學徒,他來問我是有合適的人選。」
「那你有嗎?」
「有啊,」她一臉認直地回答,「天佑跟天福兄弟倆,還有小新,他們的年紀正適合。」
「既然有適合的人選,他去回復了便行,還待在這兒做什麼?」他語帶質疑,「何況這種事,他遣人來問即可,犯不著親自跑一趟,難道他不知道你是什麼身分?」
「我是知縣夫人呀!」她不加思索地說。
他瞪大了眼楮看著她,像要噴火似的,「你還知道自己是我韓墨樓的妻子?」
看著氣呼呼的他,顧秋心皺了皺眉頭,「我當然知道呀,你……」話未完全出口,她突然打住,像是開了竅似的,她忽地明白他為什麼發脾氣了。
天啊,他這是在吃醋呢!
她忍不住盯著他漲紅得像是血壓竄高的臉,努力壓抑住想哈哈大笑的沖動,她壓根兒想不到他也會吃醋,更想不到的是……打翻醋壇子的他是這麼的可愛。
「噗!」終究,她還是發出聲音了。
「噗」地一聲後,她忍不住大笑出聲,而且是捧著肚子大笑。
見狀,韓墨樓的臉更紅了,「你、你這是在笑什麼?」
「哈哈哈……」顧秋心幾度想翻身坐起,卻笑到沒力,只能在床上滾來滾去。
「顧秋心!」韓墨樓羞惱地看著她,「你這是做什麼?」
「你、你又是做什麼?」她邊笑邊問︰「你亂吃什麼醋呀?」
像是偷糖的孩子被活生生逮住似的,他懊惱地辯解,「我才不是……」
「唉唷,我的老天爺呀……」她捧著笑到酸痛的肚子,努力地坐了起來,然後笑望著他,「人家羅老爺是為了報恩才熱心幫忙,你以為他對我會有什麼不該有的念頭跟遐思?」
韓墨樓從沒這麼糗過,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在意了。
他往床沿一坐,雙手交放胸前,板著臉,嘴角緊抿下垂,一臉的懊惱不悅。
「韓大人……」顧秋心從左邊喚他。
他鐵著臉,不理,她又湊到右邊,「韓大人……」
韓墨樓拉不下臉,只斜著眼瞪她,文風不動。
「韓大人?」她又捱到左邊,對著他耳邊,「喂,有人在家嗎?」
他不理她,她卻覺得這樣鬧他、逗他,實在太有趣了,不由得玩上了癮。
「叩、叩、叩,有沒有人啊!」
「來人啊,快應門。」
「到底有沒有人在家?」
她就這樣,一下子捱著他左耳,一下子又貼著他右耳,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一直靜止不動的他,一個側身,疾如閃電般的擒住她,將她摁在薄褥上。
「砰」地一聲,她的後腦杓直接敲在只鋪著一層薄被的硬邦邦的床板上。
「啊!」她叫了一聲。
瞬間,韓墨樓那張揚的妒意及怒意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自責跟歉疚。
「秋心!」他焦急地將她整個人拉起來,臉上掛滿憂心,「你沒事吧?沒弄疼你吧?」
她模了模後腦杓,皺皺眉頭,「不、不礙事……其實不疼,只是聲音大了點。」
她從小練跆拳道,磕磕踫踫根本是家常便飯、小菜一碟。撞這麼一下要不了她的命,只不過這副弱不禁風的身軀不是她原本的。
「我、我不是存心的。」听見那「砰」地一聲,韓墨樓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他恨死了自己,他怎會如此粗野狂暴?怎會讓她撞這麼一下,他怎會……天啊,他寧可有人在他身上戳兩刀,也不願她磕踫這麼一下。
「你真沒事?要不要找大去來……」
「不用。」她打斷了他,笑嘆一記,「我真沒事。」
「可你剛還暈了……」他眼楮眉毛鼻子嘴巴都快揪在一起了。
「女人貧血很平常,不必大驚小敝。」她一派輕松,「倒是你……」
他微頓,「我怎麼?」
「真是太小孩子氣了。」她失聲一笑。
他懊惱地否認,「什麼,我只是……」
「夫人!」這時,未敢靠房門太近的小節扯著嗓子喊,「馬嬤嬤說老夫人讓您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