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夫人有福 第28頁

「喔!知道了。」她很精神地答應一聲,然後稍微理了理有點亂了的發絲。

站起身,她看著坐在床沿、神情有點沮喪失落的韓墨樓,心里有種甜甜的感覺。

「娘喊我,我先走了。」說著,她冷不防地伸出手捏起他的臉頰。

他突地一震,瞪大眼楮望著她。

她眼底透著柔情,卻語帶促狹,「要乖,韓大人。」說罷,她一個轉身,翩然離去。

韓墨樓呆坐在床上目送她離開,好一會兒都回不了神。

他無意識地模模自己被她捏過的臉頰,只覺熱辣辣地。

想起方才的一切,他既感羞赧又覺心窩發燙。

「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後是危險的,即便你再高傲再冷靜,你的心都會一直下沉,沉到最深處的泥土里,爾後從土中開出花來,卑微又歡喜。」

從前听魯自行說這話時,他無法體會魯自行的感受及心情,如今,他徹底明白了。

自羅敬初口中得知忘憂香一事後,韓墨樓便遣人埋伏在瀟湘院等地佯裝成客人,為的是接近那些可疑的外地人。

可關于他所提供的線索——巴山劉姓客商,卻是查無所獲。

劉姓客商在縣城里並無別館或固定下榻處,韓墨樓派人訪各個客棧,都沒有他曾經留宿的記錄,也就是說,此人在縣城里一定有人接待。

原先他懷疑接待他的是顧府,可在顧秋心旁敲側擊的探問之下,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顧府曾接待過他。

但經探,忘憂香已經成了城中花街里那些公子哥兒及文人雅士的時興之物,此事不容小覷。

忘憂香是否是毒物,他未有實質證據,也因為買賣都在台面下,不論是賣的還是買的人,都極為小心隱密,若沒人牽線,根本無法與販賣者接觸並取得忘憂香。

當務之急,他得先找到劉姓客商在縣城里的據點,只不過此人神出鬼沒,來時無聲,去時無影,一點蛛絲馬跡都未留下,他在瀟湘院等處布下的眼線也查問不到任何與他相關之人,實在令人苦惱。

臨近午夜時分,韓墨樓回到曉陽院,值夜的人見了他未出聲,只是欠了個身。他點頭回應,便信步前去書房。

推開門,就著幽微的光線點燃了案上的那盞油燈,光線一出現,便見有雙腳出現在幽暗處,他雖心頭一震,但未感到驚惶。

此人若是對他抱有惡意,在他未點燃油燈前便會出手,但對方等到現在,可見不管此人是何人,又或者是否將不利于他,他目前都沒有立即的危險。

「能無聲無息進到我的府邸,看來閣下並非泛泛之輩。」他淡淡地說著,徑自掇拾著案上的書籍文件。

這時,站著人的暗處傳來一記低沉的笑聲。「韓大人的膽子也不小。」

那人從暗處里走出來,竟是黑風寨的翟烈。

他笑看著鎮定的韓墨樓,問道︰「大人似乎不擔心有人對你不利。」

「若你要手,不須等到現在。」韓墨樓對于翟烈的突然現,當然是疑惑的,但他不驚不懼,因為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翟烈所為何來。

「翟爺下山不會只是為了試探本官的膽量吧?」韓墨樓直視著他。

翟烈上前,將一物件擱在案上,那物件被用一方小帕子裹著,小小的。

韓墨樓不解地看著翟烈,「這是何物?」

「是大人正在追查之物。」翟烈說。

聞言,韓墨樓心頭一震,他拿起物件一看,帕子里裹的竟是一朵干枯的蕈菇,仍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你說這是我正在追之物?」韓墨樓濃眉一皺,「這是……」

「忘憂香的原料——幻蕈。」翟烈打斷他,「大人派人潛伏在瀟湘院,在下也有。」

聞言,韓墨樓的神情更加嚴肅冷厲。「你也在查忘憂香的事情?為什麼?」

「為了我的妻子,還有那些遭到毒害的無辜孩子。」翟烈說話時,有點咬牙切齒,「大人又是因為什麼而開始暗查此事?」

「因為你劫了顧家的貨,而顧家卻不曾報官,因為你劫了顧家的船,顧家卻避而不談。因為這種種蛛絲馬跡,讓我懷疑有不該存在之物在城里流通。」

翟先是微怔,然後唇角一勾,「我果然沒看走眼,大人是個干淨的明白人。」

「恭維就不必了,」韓墨樓直截了當回道︰「這該不會是顧家被劫卻不願報官的貨物嗎?」

翟烈神情沉重,「沒錯,幻蕈是來自境外之物,使用過量能讓人變成行尸走肉,顧家已偷偷運送此物多時,此物害人無數,我的妻子也險些因此毒物而喪命。」

韓墨樓心頭一震,追道︰「盼翟爺能知無不言。」

翟烈點頭,娓娓道出季墨秋姊妹倆的遭遇。

得知季墨秋姊妹倆及那麼多無辜的孩子們遭到無良惡人的毒害控制,韓墨樓既震驚又憤怒。

「大人,那些惡人先以香控制孩子,若有抵抗不從的,便直接讓他們食用。」翟烈說著,眼底迸出彷佛要殺人般的怒焰,「那些孩子不出三個月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日日的消瘦蠟黃,失去意志,最後完完全全被他們所控制,待他們的身體與意志完全被摧毀,他們便將孩子們殺了或丟到荒山野嶺等死,我的妻子告訴我,那是地獄,是人間的地獄。」

听著翟烈這番話,想象著那些孩子們的遭遇,韓墨樓心如刀割,「翟爺,本官一定會徹查此案,絕不讓這些人逍遙法處。」他堅定地承諾。

翟烈直視著他的眼楮,沉默了半晌,「我便是相信大人的為人,才將此事告知大人。不瞞大人,我已循著線索找到巴山城的黑水牙行及神秘掌櫃。」

韓墨樓眉心一擰,巴山的黑水牙行莫非就是劉姓客商背後的靠山?那神秘掌櫃又是……

「此人所有對外事務都交由親信及各支部處理,至今身分未明。」翟烈續道︰「顧家每年買賣的南北及境外貨物數量極大,一直以來都循陸路運送,在通州亦是暢行無阻。然年多前通州府尹遭到彈劾丟官,大人的過命兄弟魯自行走馬上任後,顧家便開始走水路及暗道,可見得顧家知道自己運送的並非合法之物。」

「翟爺可有證據證明幻蕈便是忘憂香的原料?」

「雖未能確定,但肯定相關。」翟烈十分肯定,「墨秋曾受其毒害,她永遠忘不了這甜香的味道。」

「若真如你所說,幻蕈便是輸入中原後再加工制成毒香,那麼一定有制毒的工坊。」韓墨樓神情凝重,「忘憂香流通一年了,但仍是十分隱諱之物,那些購買使用的人亦相當謹慎,若無法直接跟賣貨的劉姓客商接頭,根本無法取得,我派去潛入之人至今尚得到忘憂香。」

翟烈面有憂色,「確實,我雖取得幻蕈,但至今也沒拿到忘憂香……」

「若無法取得忘憂香供藥師分析,很難將此二者做聯結。」

「看來我跟大人還得再加把勁兒……」翟烈蹙眉面露苦笑,忽而想起一事,眼里有著疑問,語帶試探,「不論涉案深淺,顧家確實與此事月兌不了關系,大人查訪此案時,可會難以伸展?」

「翟爺擔心本官下不了重手?」

「前任通州府尹李興利是顧家長媳的親伯父,想必便是因著這層關系,顧家的貨物才能快速通過通州的查核。」翟烈目光一凝,「李興利這道門關了,顧家便將女兒嫁給跟魯自行親如兄弟的大人你,依大人的聰明才智,應不難理解其中原因……」

韓墨樓坦然表示,「這事,我夫人早已提醒過我,當時我們都還沒猜到顧家要利用我來打開哪道門,如今已可確定顧家便是要借助我跟魯自行的關系,讓魯自行繼續為顧家開方便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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