絛月一笑,「王爺怕吵,還是算了吧。」
突然,絛月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可這人擠人的,她也沒起疑,只是側過頭用眼尾余光瞥了一眼,正巧與對方四目相對。
那是個男人,有著一雙陰沉而凌厲的眼楮,感覺來者不善。
她還沒反應過來,忽地感到脖後一陣刺痛,麻麻的,她眉頭一皺,下意識伸手一模,並瞥著身後的那人,那人陰陰一笑的同時,她也感覺到掌心濕濕熱熱的。
「你……」她正想喊住那個男人,可是他已轉身鑽進人群里,她低頭一看掌心,赫然驚見全是鮮血,她的腦子頓時一陣空白,人也有些暈眩。
喜福轉頭要跟福晉說話,就見她滿手鮮血,嚇得放聲尖叫,「啊——」
「喜福,我……」絛月身子一軟,整個人往下沉。
喜福跟江硯急急的接住她,哭叫著,「福晉!埃晉!」
人在車上,兩只眼楮卻始終往人群望著的允肅,听見喜福跟江硯的哭叫聲,又見蘇克哈跑了起來,直覺告訴他出事了。
他隨即沖下馬車,猶如疾風閃電般的奔向絛月。
人群因為突發的事件而稍稍散開,讓他清楚的看見絛月倒在地上,喜福跟江硯扶著她、托著她,兩人的表情都相當驚急,臉上還掛著淚。
所有人看著他,也因他的容貌而露出驚色並議論著,可他看不見也听不見。他如隼般的目光本能地往人群中搜索,只見,名男子正急急的鑽出圍觀的人群。
「蘇克哈,追!」他手一指,一聲令下。
蘇克哈往他指的方向一看,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允肅趨前抱住絛月,發現她腰後鮮血直流,那一瞬間,他完全無法呼吸,他的心跳不了,渾身的血也像凝結了一般。
「不,不……」他用手掌壓住她的傷口。
絛月看著他,意識有點模糊,「王爺,對……對不起……」
「別怕,你不會有事的。」允肅將她攔腰抱起,快步朝馬車而去。
喜福跟江硯緊跟在後頭,兩人都因驚嚇及擔憂而淚流不止。
「王爺,我……好冷。」絛月虛弱地道。
「不冷不冷,我暖著你。」他將她抱得更緊,「絛月,別離開我,听見沒?別離開我」
「絛……月?」她听錯了嗎,他怎麼會叫她絛月呢?她不是以絛雪的身分嫁給他的嗎?
她是絛雪,卻是絛月,她是絛月,卻又應該是安滿……好亂,好亂,她越來越迷糊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閉上眼楮的,慢慢地,她意識不到自己的聲音,意識不到自己的觸感,意識不到自己的痛,也意識不到自己的意識……
東交民巷,太醫院。
肅親王福晉遇刺,整個太醫院一陣騷動慌亂。
專為王公貴族診療的房內,太醫院主事蕭太醫跟幾名太醫正在為絛月止血醫治。
允肅坐在一旁,臉上雖不見情緒,但眼底卻有著深深的懊悔及憤怒。
他懊悔自己讓她獨自下車,要是當時他陪在她身邊,斷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憤怒的是,居然有人傷害他心愛的女人。
不管是誰,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他都會將傷害她的人碎尸萬段。
這時,蕭太醫神情凝重的來到他面前。「王爺……」
允肅抬起眼簾,聲線緊繃地問道︰「如何?」
「血是止住了。」蕭太醫說,「可是還得觀察,老夫未有十足把握。」
「蕭太醫,不論如何一定要救回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底滿是無助及恐慌,「我不能失去她。」
蕭太醫不禁動容,他認識肅親王很久了,他以為肅親王是個什麼都不在乎,也什麼都不牽掛的人,可這一刻,他在肅親王的眼中看見了深刻濃烈的愛。
「老夫一定盡力醫治福晉,但……」他一嘆,「一切還是要看福晉的造化。」
「蕭太醫……」另一名太醫神情凝重的喊了他一聲。
他轉身走回診床邊,低聲問道︰「怎麼了?」
「你給福晉號個脈,希望是我錯了……」那太醫說。
蕭太醫微頓,手指輕輕搭上她的手腕,為她號脈,過了一會兒,他表情復雜得讓在旁邊看著的允肅感到不安,他不由得欺近,正要問話,蕭太醫已轉頭看著他,「王爺……」
允肅心頭一驚,暗自祈禱著蕭太醫別說出什麼讓他絕望的話。
「王爺,」蕭太醫神情嚴肅憤重地道,「福晉有喜了。」
允肅陡然一震,腦子瞬間一片空白,須臾,他回過神來,再次確認的問道︰「你說什麼?」
「福晉懷了身孕。」蕭太醫肯定地回道。
允肅難以置信,滌月懷了身孕?在這危急的生死關頭听到這樣的喜訊,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天老爺,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忍不住在心里吶喊著。
「王爺,」蕭太醫眼底有著同情,小心翼翼地道︰「福晉傷得很重,氣血極虛,老夫不確定這胎兒能否保住……」
「你是說……」
蕭太醫點點頭,「福晉才剛懷上,或許會……」
他話未說完,允肅抬手打斷了他,堅定地道︰「我要她活著,只求她活著,其它的我不在乎。」
听他這麼說,蕭太醫沉默了,然後頷首輕嘆,「老夫明白了。」
門外傳來蘇克哈的聲音,「王爺,是我。」
允肅一個旋身,立刻走了出去,一把抓住蘇克哈的肩膀,「人呢?」
蘇克哈搖頭,「沒追到。」
允肅氣憤懊惱地緊皺著眉頭。
「屬下一路追著人到了郡王府,然後他就消失了……」蘇克哈也很自責,「屬下辦事不力,還請王爺責罰。」
允肅眼底迸射出駭人的光,「郡王府?你是說……」
「永城郡王府。」蘇克哈說。
他眼底竄燃起兩團怒焰,咬牙切齒地道︰「常善。」
他太大意了,他以為在殺了阿齊圖之後,能給那些人一個警惕,沒想到他們居然將目標轉移到絛月身上,甚至幾乎要奪去她的命。
欲毀掉一個人,必先奪去他最珍貴的東西。
他得說,他徹徹底底的被惹怒了,這一刻,他別無他想,只想要了常善的命。他知道,常善並非主謀,在他之上還有一個康親王,可人跑進郡王府,他便跟常善結上了這仇。
「常善,本王要你付出代價!」允肅捏緊拳頭,指節發出聲響。
「王爺,您想做什麼?」蘇克哈感覺到王爺全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殺氣。允肅目光一凝,不語。
蘇克哈面露驚急,「不成啊,王爺,這事得先向皇上稟報。他貴為世襲王公,那郡王的位置是……」
「那又如何?」允肅沉聲道︰「她捱過了,我便饒他一條狗命,她捱不過,我便將他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知他心意已定,蘇克哈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天老爺,求求稱,你可得讓福晉安然度劫,回到王爺身邊啊!
第8章(2)
常善去城郊的莊子探望即將臨盆的絛雪,回到王府時已近午夜,但側福晉玉蓮還等著他。
「怎麼還沒去歇下?」他問。
「王爺,今天您不在時,檀花姊姊走了。」她說。
他一怔,檀花走了?走去哪里?
「是姊姊的娘家派人來接她的。」玉蓮說,「說姊姊病了,要接她回去養病。」
「這事沒人跟我提過。」常善有點模不著頭緒。
按理說,檀花就算回娘家去養什麼病,也應該要跟他知會一聲,怎會趁著他不在府里時離開?
他想起先前不久,檀花的額娘曾經來看過她,母女倆闢室談心,也沒讓婢女們進去伺候著。
當時他不以為竟,想著她們娘兒倆許是有什麼心里話要聊聊,可現在仔細想想,自從那天之後,檀花就有點心神不寧,古里古怪,檀花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該不是跟絛雪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