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听了裘希梅意味不明的話後,再次鎩羽而歸的洪雪萍悻悻然地跑去找表哥解惑,她不想什麼都不曉得的敗下陣。在丁立熙遮遮掩掩的解釋中,她才套出話來。
沒想到那女人居然是丁立熙的前妻,而且說好听點是和離,事實上是被休掉的!
這不但無法讓她覺得快,反而有種被人羞辱的感覺,一個結過婚的女人憑什麼不可一世,早被破了的身子能和白璧無瑕的黃花閨女比嗎?還敢不知羞恥的跑去攀高枝。
姓管的母子也太有眼無珠了,什麼高盛侯府,在她看來跟撿破爛的沒兩樣,人家不要的二手貨撿來當寶,呵護有加,對她這個擁有過人才智的天女不聞不問,視若無睹。
不,她無法容忍她千挑萬選的男人是別人的,不計一切代價搶也要搶過來,只有她能一帆風順,得償所願。
「小……小姐,你想干什麼?」為什麼她們要偷偷模模地從人家的後門溜進來,好像在做賊。
因為洪雪萍常來走動,不管人家表現出來的不悅有多明顯,只差沒把「拒絕訪客」的牌子掛在門口,她仍然一意孤行,又是湯湯水水的,又是滋養補品,假借名目上門拜訪,煩不勝煩的杭氏最後干脆緊閉大門,連側門也不準開,進出只能從廚房旁采買用的小門,對外宣稱已回京,家主不在,一干人等來日再訪。
吃閉門羹的洪雪萍毫不氣餒,另闢蹊徑,她直接買通顧後門的王二婆子,銀子一塞便通行無阻。
殊不知她一入宅便被人發現了,巡撫大人的私宅能由人來去自如嗎?明樁暗哨不知布了多少,幾十雙眼楮看著她如入無人之地,大搖大擺地當自己是宅子主人,毫無顧忌。
「找人談判。」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女人是最好哄騙的,她先拿下那個女人,後頭的事就順利多了。
「談判?」什麼意思?
玉桂、石榴听不懂,她們只知道小姐盛氣凌人的私闖民宅,不像來和人談一談,倒像要殺人滅口。
來了幾回也算熟門熟路了,洪雪萍帶著丫頭直闖管元善替裘希梅布置的小書房,陽光正艷,照著刺眼,她一眼就瞧見窗戶旁倚在紫檀雕螭羅漢榻上看書的身影,那人正津津有味地翻著書,渾然忘我。
「裘小姐,我可以和你聊聊嗎?」哼!她是什麼態度,以為攀上高盛侯府就能目中無人嗎?
心中來氣的洪雪萍痛恨裘希梅怡然自得的閑適,這份從容與閑情原本應該是她的,她才有資格躺在窗邊看看閑書,偶爾抬起頭瞧瞧屋外的風景,看到有趣處捂嘴會心一笑。
可是因為多了個裘希梅,理所當然的事變成要求人,她必須求得她心軟,把男人讓出一半給她。
「聊什麼?」裘希梅頭抬也不抬,慵懶的伸出縴白蔥指翻頁,好似歲月靜好,旁無閑事。
看她無動于衷的神情,洪雪萍咽下怒氣,裝起楚楚可憐的模樣,「聊女人的心底話。」她不問自坐,很委屈似的坐到裘希梅旁邊。
「洪姑娘找錯人了,我不善家長里短,你出了門往右轉,過道垂花門往影壁處去,徐家嫂子善開解。」來者不善,當她看不出來嗎?不論以前或現在,有些人是不會變的。
任性、自私、高傲、無自知之明,仗著小聰明便想把別人踩在腳底,以為這天底下的人都該被她耍得團團轉。
沒一舉達到她的目的,洪雪萍臉色微陰,但很快又眼眶含淚,楚楚可憐地道︰「姊姊才是我的知音人,我心里的苦悶若不找你傾吐,這沒用的身子就要憋出病了,姊姊心疼心疼妹妹吧!」
裝柔弱是她的拿手本事,洪雪萍有自信能一招平天下,沒人心硬地見人身體有恙還能拒人于外。
叫起姊姊啦?手段真是高明,見縫插針。裘希梅好笑的斜睨一眼。「身子不好就該找個大夫瞧一瞧,就你不要命似的往外跑,我不心疼你,你自找的,有病還不知安分。」她說得合情合理。
心口一堵,洪雪萍氣怒地漲紅臉,暗想這招怎麼會行不通,莫非是鐵石心腸?
「妹妹這病是心病,吃藥看大夫無用,唯有姊姊手上的一帖良方才能治我沉癇。」
「我不是大夫。」她直接了當的拒絕。
洪雪萍惱怒地想破口大罵,可開口的聲音卻微帶哽咽。「不是大夫卻是救命的神仙,妹妹這條命就待姊姊妙手回春,妹妹今生無以為報,就讓妹妹這一輩子陪著姊姊吧!」
又來了,她為什麼玩不膩呢?「我不是你姊姊,你也不要姊姊妹妹喊得親熱,我只有一個妹妹叫希蘭,不希望有人佔她的位置,洪姑娘的忙我幫不上。」
以前她也是這樣,拉著她的手親親熱熱地喊著表嫂,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哭訴她活著有多苦,有多累,沒有個知心人疼疼她。
那時的她真的很天真,被洪雪萍的三言兩語騙了,竟心疼起自幼體弱的表妹,容許她和自個兒的夫婿同進同出,秉燭夜談共賦詩詞,有說有笑的相依偎,花前月下。
甚至連丁立熙要納洪雪萍為姨娘一事都是她親手操辦,她還擔心委屈了人家而比照平妻的例,盼其「死前」能過得開心,納妾比娶妻還風光。
可是一進門就全變了,照樣姊姊、姊姊叫個不停,卻是將她少得可憐的嫁妝搜括一空,連頭上的銀簪也拔了往自個兒發上插,反過來嘲笑她上不了台面,帶著光吃白飯的拖油瓶。
「姊姊何必跟我生疏,我們以後是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相處,不起嫌隙,妹妹一定會敬愛你。」等我生下兒子就是你被掃地出門的時候,我洪雪萍絕不與人共事一夫。
「三爺遣人說媒去了?」她裝著糊涂不說破。
洪雪萍一听,氣得臉色綠了一半。「姊姊明知妹妹的心意,為何不肯成全,真要逼死妹妹嗎?」
她到底是真听不懂還是故意裝傻,明明是指的是管府二爺,怎會扯到早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的管元書。
羽睫輕顫,裘希梅笑得淡漠。「我與洪姑娘相識未久,交淺言深,甚為不妥。」
「你……」她把她當傻子看待嗎?非要破罐子破摔才肯端個明白。「妹妹自小就是個身虛體弱的,沒用藥吊著只怕一口氣上不來,以致一直不敢盼得能覓得如意郎君,但是那日一見到元善哥哥的清逸風姿,妹妹這才覺得天也青、水也藍,那口活氣又順了——」
「這話你跟我說干麼,我能給你一口活氣不成。」裘希梅打斷她,洪雪萍活不活與她何干。
「能的,只要你同意我和你同時進門,你為大,我為小,我們同事一夫。」她一時得意忘形,你呀我的直呼,以為事情成了一半,姊姊妹妹的稱呼能省就省。
「同時進門?」聞言,裘希梅氣笑了,心想她哪來的膽氣,居然敢大言不慚,即使再,也沒有讓妾室和正妻同日入門的道理,稍有規矩的人家都會錯開,至少三個月後才納小。
同一天嫁娶,誰曉得誰為妻,誰為妾?新婚當夜新郎該入誰的房?她真當只要是男人都會迷上她,如珠如寶的捧在手掌心,怕她寒了、化了,呵養嬌寵。
真是好大的誤會呀!
「你……呃,姊姊,你在笑什麼,我說錯話了嗎?」她笑得好詭異,讓人背後一陣涼。
她笑了嗎?裘希梅撫撫嘴角,是上揚的。「洪雪萍,你听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嗎?」
「姊姊你……」她看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