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騙我吧?」他捏著信封,里頭似乎裝著極軟的紙。
「騙你做什麼?光听你說想擁抱少敏,我連殺你的力氣都生出來了。」
成歆眼皮抽動著。「早知道這麼好用,我早該說了。」
「好了,快走,千萬別被發現。」
「放心吧,這麼點小事。」成歆走了幾步,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回頭。「你不會騙我吧?」
「不會。」
得到保證,成歆放心地離去,然沒一會,夏侯歡輕聲啟口,「太斗。」
「卑職在。」
「封了暗道,別再讓成歆回來。」他沒有騙他,只是騙了自己。他很想再擁抱少敏,可是他知道機會不大,所以他欺騙自己還有一線生機,讓自己作場短暫美夢。
其實沒有生機了,他能做的,只是玉石俱焚罷了……
成歆一路趕回首輔府,才剛進穿堂,就見蕭及言在主屋大廳里,想了下抽出懷里的信封朝他走去。
「這是什麼?」蕭及言不解地接過手。
「皇上說里頭是軍布圖,說交給你之後,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他說著,卻見蕭及言一臉疑惑,彷佛壓根不知情,不禁催促道︰「先打開瞧瞧。」
蕭及言立刻打開信封,手一探,神情愀變地將信封內的東西抽出,如他所料,竟是一道聖旨。
他攤開一瞧,胸口一窒,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寫什麼?」成歆不安地將聖旨搶過一瞧,惱火吼道︰「混賬,竟敢騙我!」
「你和皇上竟然是雙生子……」蕭及言吶吶地道。
成歆與朕為雙生子,當年為避雙生之禍,交由宮中御醫帶出宮養育,如今由朕確認,即日認祖歸宗,恢復本姓夏侯,如朕辭世,由夏侯歆繼位,辛少敏為後,欽此。
看著那刺目的內容,聖旨幾乎快被成歆撕爛,他真的沒想到那家伙竟敢陰他!
夏侯歡會留下這道聖旨,分明是認定已無退路,甚至打算和夏侯決同歸于盡,才會撐著那一口氣!
「誰希罕當皇帝!」成歆怒吼著,將聖旨一摔,惱聲問︰「少敏呢?」他要立刻帶她進宮,不管是禍是福,三人一起擔!就不信少敏在場,那家伙還敢如此喪氣。
「她……」蕭及言臉色蒼白地說不出話。
辛少敏早已離開首輔府——
一輛馬車停在攝政王府外的街上,辛少敏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直朝攝政王府而去,門兩側站了侍衛,當她一靠近,毫不留情地抽出長劍。
辛少敏無懼的抬眼,朗聲道︰「煩請通報王爺,就說壽央拜見。」
她曾罵夏侯歡是害死何碧的凶手,後來認為夏侯決才是真正的凶手,可是事實上,她也是共犯。
如果她沒有穿越至此,她不會打亂夏侯歡的計劃,不會累及更多人……所以,既是她種的因,自然就得由她親自了斷。
第15章(1)
「皇上,三更四刻了。」
夏侯歡疲憊的張開眼。「朕知道了。」
祝平安將龍袍頂冠先擱到一旁,替他褪去袞服,拉掉布巾,微眯眼,看著那猶在滲血的傷口,輕緩地灑上金創藥。「皇上,傷口收得極慢。」
「嗯。」他吭也沒吭一聲。
「等這交接儀式完成後,皇上就能好生歇息了。」李鐸昨晚進了玉雋宮,和皇上閉門商談許久,如今宮中里里外外皆是李鐸的兵馬,教人安心不少。
夏侯歡笑了笑。「是啊。」他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不再恐懼驚慌。
一切準備就緒,祝平安扶著夏侯歡徐步踏出暖閣,太斗早已在外頭等候多時。
「你要不要歇會,太斗?」夏侯歡走過他身旁時,輕拍他的肩,像兄弟一般。
「卑職還可以再撐個三天三夜。」太斗臉色灰白,然而黑眸炯炯有神。
夏侯歡盡避疲憊,但笑意清爽如風。「那就走吧,太斗。」
「卑職遵旨。」
一行三人,太斗在前開路,祝平安隨侍在後,盡避知道宮中已無夏侯決的爪牙,但長年養成的戒備一時難以卸下,尤其眼前正是兵符移交的重要時刻,會發生什麼事,誰都說不準。
進殿前,主殿太監高聲喊著皇上駕到,已入殿的官員隨即高聲喊著萬歲。
夏侯歡舉步艱難,卻硬撐著一口氣,不讓任何人看出他的傷勢,直到坐上龍椅才輕吁口氣,然才一坐定,他卻又驀地站起——他不敢相信地瞪著夏侯決身旁的姑娘,隨即怒目瞪向蕭及言,像是在質問他,為何沒將辛少敏看好。
蕭及言感受到他的怒視,只能無奈地垂下眼。
稍早他跟辛少敏商議除去夏侯決的法子,沒想到辛少敏竟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帶著他給的毒藥,要了馬車便前往了攝政王府。
後來成歆回來,見過聖旨後,他腦袋一片空白,只能趕緊照她之前的建議讓宮人出二重城散布皇家有喜,舉國歡騰的消息,讓百姓聞訊上街,而後再趕往攝政王府,想要趁隙把她帶回,豈料卻見她和夏侯決一同上了馬車,一道進了宮。
辛少敏雖是垂著眼,但她對夏侯歡的目光熟悉得緊,雖說沒能親眼確定他安好,但他能這樣瞪著自己,算是不錯了,她也放心了,反觀身邊的夏侯決……
兩個時辰前,她費了點功夫說服他,說她恨夏侯歡的無情,期盼他能給她機會入宮報仇。她知道,夏侯決壓根不信,他帶她進宮,恐怕只是拿她當籌碼。
她向來就不是能與人勾心斗角的料,近身搏斗她很有把握,真正的禍首她非要親手除去不可!
抬眼,就見夏侯決正睨著夏侯歡似笑非笑,更加印證她的猜想,夏侯決願意讓她跟著進宮,肯定是另有所圖,也許她的腦袋跟不上他們的運轉速度,但是她的信念可以勝過一切。就盼入京的中軍並不是真的喪心病狂,百姓們可以讓他們放緩腳步,替宮里多爭取一點時間。
就在眾人各懷心思之下,兵符移交大典正式開始。
雖說夏侯歡十年前就已登基,但是執掌兵符等同實掌大權,如今取回兵權正式登基的意味濃厚,不免有些繁文縟節進行,還要賜酒,由祝平安端著酒壺酒杯到殿上,各斟一杯,由皇上先飲再交給輔政的夏侯決,意味感謝夏侯決多年輔佐。
這杯酒,夏侯歡已經等了許久,但他作夢也沒想到,辛少敏竟負責試毒。
見辛少敏走向祝平安,祝平安楞了下,本想開口,但想想終究還是靜靜地注視著她,目光沒有懷疑苛責,只有訴不盡的憐惜。
在夏侯決看不見的角度,辛少敏朝他一笑,看著他手中銀盤,盤上只有一壺酒和一只酒杯,想了下好像和夏侯決說的有點不太一樣,但她還是拿起酒壺,先斟了一杯。清透如水般的酒倒進酒杯里,突地泛開一陣微嗆的味道,但在瞬間稀釋在酒香里。
辛少敏微皺起眉,覺得不是酒有問題,而是酒杯里被添了什麼,不願多作耽擱引夏侯決疑心,她不假思索地拿起淺啜一口,含在嘴里假裝咽下,向祝平安示意無毒。
祝平安隨即再命人取來兩只酒杯,辛少敏伸手斟著酒,將其中一杯挪往夏侯歡的方向,然而幾乎就在同時,夏侯決已走到她身後,一把將那杯酒給取走。
鏗的一聲,列在龍椅前的四名侍衛同時向前一步,一身鐵甲長劍冷冷散發肅殺之氣,教辛少敏微抽口氣。看來這就是蕭及言所說,李鐸挑出的精英侍衛了。
「敬皇上。」夏侯決壓根不以為意,徑自端杯敬夏侯歡。
祝平安望向夏侯歡,戴著面具的夏侯歡微頷首,祝平安立刻把酒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