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下她不但沒能如他願閉嘴,甚至還叫得更大聲了。
「給我閉——哦!懊死!」郁青天實在受不了這穿腦魔音,干脆伸出手去捂她的嘴巴。
「大人,您、您和她呃……你、你們……」眼前的情景不像是有刺客襲擊,倒像是他家大人欲行不軌,卻遭遇到受害人的拚死抵抗。
「你的腦子里都裝些什麼廢……唔……」郁青天氣得大罵,卻在這時遭到兩排利齒伺候,不由悶哼一聲。
「大人,您流血了!」沈虎呆呆的。
「廢話!」他沒好氣道。這姐妹倆都是屬母老虎的,一個比一個咬得更狠!「還不把她拉開?!」
「是,大人!」沈虎過去要拉人,不料人還沒拉開,「嘶啦」一聲,衣袖倒教他拉下一只。
扁果的女性臂膀映入他的眼瞼,一不小心他似乎還看見了……
「天哪!我不想娶妻啊……」沈虎忍不住哀號。
「不想娶就給我轉身出去!」看著手下這蠢樣子,郁青天一陣不快。
「是,我這就出去了!」沈虎如蒙大赦,沖出去時手里還不忘緊抓著那只破爛衣袖。
「大、大人?青天……」混沌的腦子有些清醒過來了,之前發生的一切如走馬燈似的掠過陳雨過的腦海。
「我知道自己名叫青天,你不需要一直提醒我。」他最不耐煩的就是這「青天」二字了,郁青天有些不快的打斷她的話。
「你說你的名字叫、叫青、青……」難道她找到的這個青天並不是她想找的那個青天?想到這,她的面色有些灰白。
「郁青天。」
「原來真的只是名字……」她搖搖晃晃的從床上下來,連鞋子也沒穿就要往外走。
她的鞋子早就磨破了底,連帶腳底也破了一塊,才走了幾步路,地上就印下鮮紅的足印。
「你要去哪里?」郁青天發現這些紅印很礙他的眼。
「我要去找青天!」可人海茫茫,她要找的青天究竟在哪里?陳雨過的表情很是茫然。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滿是惶恐與無措,她迷茫的樣子就像在人群中迷了路的大孩子!
恍然間,郁青天仿佛看見多年前的自己,也是這麼茫然、這麼無助的看著劊子手砍不自己父親的頭顱,血濺上了他的面頰,他卻連尖叫的氣力也沒有!
他想要幫她!驀的,這個念頭閃過了他的腦海。
「誰說我的名字叫青天,就不能做青天了?」
「你是說你願意幫我阿爹申冤?」陳雨過一陣狂喜,一度蒙塵的明眸再次變得亮閃閃的。
「你爹能不能申冤自然得看他有沒有冤……」那全然信任的眼神讓郁青天的心怦然一動。
「有冤有冤,當然是有冤了。」他的話還沒說完,陳雨過就漲紅了小臉一迭聲的喊。
「據我所知,幾乎所有人犯都會辯說自己是被冤枉的。」看著她漲紅的小臉,郁青天覺得有趣,忍不住心生逗弄之心。
「可民女的阿爹他是真的被冤枉的。」陳雨過睜大小鹿般的眸子。
「那——你可有證據?」官場紛擾,何曾見過如此清澈的雙眸?郁青天看得入了迷。
「證據?」她瞠目結舌的。
「嗯。」他頷首。
「我沒有什麼證據,我還以為只要到京城找到青天就行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兩只腳不安的蹭啊蹭的。
「沒有證據啊?這就沒辦法了。」看不出她的小臉曬得黑黑的,兩只腳丫子卻白得像兩尾小巧的銀魚。郁青天目光炯炯,看得饒有興味,卻故意雙手一攤,做出沒辦法的樣子。
「青天大人如果不信民女說的話,可以派人去織里打听,那里的每個人都知道陳家阿大染的布是出了名的不褪色。」心急之下她也顧不得尊卑了,沖過去抓著他的衣袖就喊道,「既然連尋常的布料都能做到不褪色,何況是要上供給皇帝的呢?他們說阿爹染的御用錦緞褪色,這根本就不可能呀!」
「就像你身上這件一樣嗎?」
「身上?」陳雨過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衣衫不整的站在一個陌生男人的面前!天哪!她的衣袖甚至還被整個撕掉!她驚叫一聲,轉身要往床幔後面躲。
「如果連這點難堪也承受不了,你也不必去告什麼狀了。」驀的,身後傳來郁青天慢悠悠的聲音。
「我……」她的腳步一頓。
「我向你保證,等到你在公堂上被扒下褲子打板子的時候絕對比現在難堪百倍。」他閑閑的道。
「呃,要被——打板子嗎?」陳雨過說不出扒褲子的話,只能睜大一雙水眸含糊其辭。
「嗯,打板子還是輕的,如果是告御狀還得先滾釘板,才能遞狀子。」郁青天輕描淡寫的道。
「滾、滾釘……」她的眼珠子快要撐破眼眶了。
「是啊上二寸長的釘子、一丈五的木板,等滾過去衣服早就教釘子扎爛了,身上也都扎成蜂窩了,那血就像噴泉似的從身上涌出來……」
他才說一半,陳雨過就嚇得牙齒打顫。
「如果這時候你還活著,就可以將狀紙遞上去了。」听到牙齒打顫的喀喀聲,郁青天斜睨了她一眼,繼續道;「只听听就怕成這樣,你還想告嗎?」
「我喀喀……我、我還是想告!」她的小臉嚇得煞白,卻仍咬緊牙關道。
「嘖嘖,真不知該說你愚蠢,還是說你勇敢。」郁青天搖著頭嘖嘖做聲。
「還請青天大人替民女做主。」陳雨過雙膝一曲,跪在他面前道。
「拿來吧!」郁青天大手一伸。
「拿什麼?」她一怔。
「別告訴我你不懂告狀的程序。」他的鷹眸微斂。
「程序?」陳雨過的眼神更加迷惑了。
驀的,她想起之前看過的戲文,記得戲文里總是這麼演︰苦主先跑到衙門口擊鼓喊冤,然後才是青天大老爺升堂斷案。
「明白了,我明白了!」她開心的跳起來,往門外沖去。
「喂,你要去哪里?你不打告狀了嗎……」郁青天不自覺的站起來,可是陳雨過已經跑得不見人影,只在身後留下了兩行帶血的腳印。
他——居然看錯她了嗎?莫名的,他心里有些失落。
「青天大人,你家門口沒有鼓啊!」才想著,她又一陣風似的跑回來了。
「鼓?」他的劍眉一豎。
「是啊!門口沒有鼓,我沒辦法擊鼓喊冤呀!」陳雨過訥訥的說。
「擊鼓喊冤?你以為我要你去擊鼓喊冤?!」天哪!這到底是從哪本戲文里學來的?郁青天一臉似笑非笑。
大人的話似乎另有所指,莫非是她理解錯了?她偏著腦袋,使勁的想啊想。
「這回該想到了吧!」呵呵!郁青天忽然發現逗弄這稚拙的丫頭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我……」驀的,陳雨過忽然福至心靈,「對了,我的衣服呢?」
「你是說那堆破布嗎?」郁青天「好心腸」的指出被丟在床尾的破衣爛衫。
「對對對,就是它。」她喜出望外,撲過去在衣服堆里模啊模的,模了半天終于模出了幾枚銅錢。
「一、二、三、四、五、六。」數來數去就只有六枚銅錢,任她再怎麼模也模不出更多的了。
「就、就只有這麼多了。」陳雨過的聲音越來越低。
雖然她只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丫頭,卻也明白就這一點錢想去賄賂人實在是太少了。
「你這是要賄賂我嗎?」郁青天忍不住模了模鼻子。
說她沒見識嘛!她又知道一點需要上下打點的事;可要說她有見識嘛!這六枚銅錢實在是……
「嗯。」陳雨過勾著腦袋點點頭,下巴都要戳到胸口了。
「哈哈哈……」她居然天真得以為這六枚銅錢能賄賂他這二品官!郁青天忍不住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