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他灼熱的眸光巡視過她故裝難受的小臉,見她沒給回應,當機立斷將她打橫抱起。
她來不及驚呼,柔軟嬌軀已被他緊摟在懷,心口有一股熟悉的暖意涌出,她困惑地眨動長睫,迷失在他堅固而溫暖的擁抱中。
「小雪?溫總裁?」久等不到兩人回包廂的美嘉,尋至樓下咖啡廳,卻在不遠處瞧見溫曜宇抱著杜靜雪離開飯店。
眼角一個抽跳,美嘉立刻拔腿追上,然而當她追出門口時,溫曜宇高大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一輛賓利轎車後座。
懊死!她真不該讓他們兩人獨處!美嘉懊悔莫及地瞪著漸遠的車影。
現在只能祈禱,但願亞瀚別在這時出現……
第3章(1)
不是夢……這真的不是夢。
靠在夢寐以求的胸膛里,杜靜雪緊張得全身僵硬,額角的疤在隱隱抽疼,心髒的跳動一記強過一記,呼吸凌亂,感覺就像是身子出了某些狀況。
喚對,她根本不必偽裝,光是這些身體異狀,就讓她夠像是一個病人,再加上逐漸飆高的體溫,微微發抖的身子……
慢著!記憶或許可以遺失,感覺卻騙不了人。她對他的擁抱,以及他身上爽冽清新的古龍水氣味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著迷。
「小雪?告訴我,你還好嗎?」溫曜宇改用中文與她交談,而且口吻十足的親昵熟稔,一點也不像是兩人只見次面、聊過幾次的那種生疏關系。
她不是個精明敏銳的人,但是她也不笨不蠢——至少她的身體感官記憶了他的氣味與踫觸,這證明他們並非是全然陌生的關系。
好,詭異的點來了,為何她的記憶中沒有他的存在,而他又為何只願裝成陌生人?
「溫……」杜靜雪有些沙啞地揚嗓,卻又驀然止聲。不對,她應該從他嘴里套出一些蛛絲馬跡。
心緒一轉,她故意用著熟悉的口吻低喊︰「小老板?」
「你記起來了?」溫曜宇的雙眸不見暖意,卻如冬日凍結的湖面,泛著幽冷的寒光。
「為什麼你要裝作不認識我?」擔心被他發現自己只是假裝,她力持鎮定,口吻保持彼此相熟的自然與親昵。
「我們不該單獨相處,我不該靠你太近。」一反往昔那優雅的紳士笑容,此刻的他,面色陰郁煩躁,眸色浮動不定。
「我不懂……我們是一對戀人嗎?」她心一急,忘了自己必須假裝,月兌口便問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溫曜宇明顯一僵,眼底升起了怒焰。「你根本沒有想起來,你在騙我?」
杜靜雪心口一凜,支支吾吾地辯解︰「我沒有騙你,我只是……只是……」可惡,她一點也不擅長說謊啊!
「陳伯,麻煩把車掉頭回飯店。」溫曜宇冷淡的推開她,同一時刻揚嗓吩咐司機。
小臉布滿不解的挫敗,她咬咬下唇,沮喪地問︰「我們真的認識彼此,不是嗎?我對你有印象,你就是我的靈感來源,溫先生,我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溫曜宇喉頭一個緊縮,平放在結實大腿上的手心悄然攢緊。
「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不,不對!方才你明明喊了我的小名,你還抱我上車,如果我們只是不熟的陌生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打從數年前,在一場陶瓷繪畫展覽上初見他的第一眼,她便覺得對他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也是從那時起,她開始作那個關于他的惡夢。
然而,當她想著他、手里握著畫筆時,心境一片清朗明澈,畫出來的線條是那般柔軟,色澤如彩虹般繽紛柔和。
他是她的謬思——更是她的狼紳士。
「杜小姐,夠了,到此為止,請你停止你的胡鬧。」溫曜宇斂起眼中的情緒,他端著爾雅的面貌,擺出溫淡的態度,恢復成尋常的那個紳士。
杜靜雪又急又惱,她下意識揉著額上的疤,咬緊粉女敕的下唇,水陣斜瞪著他,那不甘願又無可奈何的神態可愛極了。
記憶中的她,又生動地躍進他的腦海——
「小老板,我喜歡你!我來這里打工全都是為了你,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小老板,雖然我不是什麼淑女,也許對你來說,只是一只毛毛躁躁的野兔子,但是只要你喜歡,我一定會努力改變自己,成為能站在你身邊的淑女。」
「小老板,真的不行嗎?連一次機會都不能給我?」
「小老板……」
「夠了!停車!」溫曜宇驀然大喊,賓利轎車一個緊急剎車,杜靜雪沒能撐住重心,就這麼撞進他的胸膛。
叩地一聲,她的前額撞上他的鎖骨,視線一片昏黑,嘴里不由得逸出申吟。
「溫先生?」司機陳伯憂心地透過後視鏡瞅向後座。
「抱歉。」溫曜宇扶正懷里歪斜的人兒,拋給陳伯歉然的一眼。「我們還是先回飯店。」
「不!不必了,我在這里下車就好。」杜靜雪自覺窩囊又丟臉,只想快點從仰慕的男人面前逃開。
不管她從前到底認不認識他,反正他已經表明得夠清楚,他不想與她有太多私人牽連,她這樣糾纏不清,只不過是招惹他的厭惡罷了。
匆匆忙忙跳下車,一月初的台北夜晚又濕又冷,迎面而來的風仿佛一根根細針,綿綿密密地刺過肌膚,她瑟縮了下。
快步走在陌生的街頭,她漫無目的直直往前,卻不曉得自己要走到何處。她到底是怎麼了?方才溫曜宇又是怎麼了?美嘉又知道些什麼?
她真的認識溫曜宇嗎?又或者,只不過是心中濃濃的仰慕在作祟,進而產生幻覺,自以為過去遺失的記憶與他有關?
歐買尬!听說很多藝術家都有精神方面的困擾,她該不會也開始出現這方面的問題吧?
畢竟靈感來自于強大的想像力,透過幻想來建構藝術的虛擬世界,但同時也容易情緒波動過大,或者間接造成精神上的壓力,導致一些疾病的發生。
例如……將創作謬思當成自己過世的戀人?開始幻想自己與他有過一段情?听說有不少藝術家,到了創作後期便是這樣踏上自我毀滅之路……天啊!她該不會便是如此?
因為太迷戀溫曜宇,才會將他的形象硬是與狼紳士相重疊,更透過幻覺將自己的愛慕合理化。
越想越心驚,杜靜雪腳下一停,一雙水潤大眼溢出惶恐,腦中開始浮現自己被關進精神病院的畫面。
嗚哇!她只是一個插畫家,連藝術家的邊兒都沾不上,她哪來這麼大的能耐,什麼為藝術徹底奉獻犧牲、創作過度而成了個瘋子啊!
心中的恐懼持續高漲,杜靜雪眼底快涌出恐懼的淚,下意識揉起左額的疤,腿一軟就這麼當街蹲下來。
她該怎麼辦?難道她真的該听從精神科醫生的勸告,停止繼續作畫,徹底放棄「狼紳士與兔淑女」?
太多未知的恐懼與不安包圍住她,她難受地垂下粉白的玉頸,兩手緊搗額側,將臉埋進膝蓋內。
驀然,一只大手圈上她縴巧的皓腕,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她怔怔地站直身子,迎上一張纏滿整個腦海的俊雅臉龐。
「別再胡鬧了,我送你回飯店。」溫曜宇面色沉靜似水,一雙黑澈的眸子閃耀著水晶般的光芒。
她的心口微微一縮,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席卷而來。天哪,她已經疲于應付這可怕的幻覺。
淚水,毫無預警的滑出眼眶,杜靜雪忽然就這麼嚶嚶低啜起來。
溫曜宇一愣,方才重新架設好的心牆,在那一串串晶瑩的淚珠中再次倒塌。
「溫先生,我不是神經病……嗚嗚……你不要誤會……我的精神科醫生說過,因為遭受過一些精神上的創傷,有一些後遺癥的問題,我可能會出現一些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