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好傷心,而且鼻水哽住呼吸,連打了幾個嗝,就連一番解釋也說得語無倫次。
「溫先生也知道,我很喜歡我創作出來的狼紳士……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我的靈感來源是你……可是這樣說又很奇怪,畢竟在狼紳士被創造出之前,我並不認識你,我想大概又是我的創傷後遺癥在作祟。」
溫曜宇握緊了垂放下來的雙手,指尖深陷入掌肉,烙下數個淡紅的月牙印子。
听著她害怕又委屈的解釋,他的心一寸寸縮緊,猶如被一把銳刀磨著,鮮血淋灕地痛著。
「也許你不相信,但是好奇怪,我真的覺得我好像認識你……但那或許又只是我的幻覺,連我自己也弄混了,但是每一次當我看見你,你的一舉一動,你微笑的弧度,都像極了狼紳士,我把你當作我的謬思。」
噢,好糟!她到底在說什麼?連她自己都听不懂!但是臉上那張愚蠢的嘴巴卻怎麼也停不下來,仍然兀自說個不停。
淚水也是,就像失控的水龍頭,不斷涌出來,怎麼也關不上。
噢,一切真的糟透了!她不該在他面前失態,更不該繼續哭哭啼啼,就算是再有風度的紳士,恐怕也沒有這麼多耐心听她廢話。
「溫先生……我真的很抱歉,我平常不是這樣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踫到你就很失控——呃,你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我並不是說那種負面的失控,而是因為我太……太喜歡你了,才會變得這麼奇怪。」
小老板,我喜歡你!
說我臉皮厚也沒關系,反正我就是喜歡你,我不怕你取笑。
溫曜宇嘴角一揚,光滑溫湖的俊臉籠上一抹澳郁而復雜的情感,唇上那抹笑卻摻雜了苦澀。
他伸出手,撫上她被淚水浸濕的瞼頰。
混亂哽咽的話語倏然一噤,杜靜雪揚起模糊的淚眸,怔怔地望進那雙似海幽深的陣子。
「別說了,別再說了。」他伸出雙臂,將她擁入胸懷。
她又怔又傻,胸口一陣酸軟,又有些發脹,眼底的細雨始終無法止住。
「我知道你不是神經病,你不是。」撫在她後背上的大掌,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動,他的嗓音低滑如絲,在她的耳畔流淌而過。
嗚嗚,真不敢相信,他人好好!不但這麼有耐心听她說完那些沒人听得懂的廢話,也沒轉身離開,反而留下來安慰她。
不敢得寸進尺,杜靜雪只敢安分地靠在他懷里,咬唇低啜。
她柔軟的身子隨著啜泣而顫動,粉頸微微往前垂彎,將臉蛋貼在西裝領口處,淚水浸濕了一大塊布料。
圈住她腰背的雙臂強壯又可靠,而且不斷地收緊,再收緊,她整個人就像是牢牢地被嵌進他胸坎里。
被寒風剌涼的雙頰在發燙,她的心律越來越快,奇怪的是,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就這麼流瀉而出。
神經病……連她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什麼藝術家病癥,例如憂郁癥或者妄想癥什麼的,否則為什麼會哭個不停?
啊,溫曜宇真的是一個完美的紳士,面對她這個怪里怪氣的女人,居然還能這麼溫柔友善。
發顫的縴手悄悄地揪上了西裝下擺,她將臉埋進他的心窩,灼熱的雙陣隨之閉緊,狠狠哭了個痛快。
她受夠那些奇怪的直覺,還有持續好多年的噩夢,總是挑錯時機出現的幻覺。真的受夠了……
唔,他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她好喜歡,聞著便令她感到無比安心。
她的狼紳士,她真的好喜歡他……連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什麼。
真希望他也能喜歡她。
這個念頭似乎已經在她腦海扎了根,纏得好深、好深。每一回見到他、夢到他,這個念頭便深刻入心。
她又夢見他了。
那個風度翩翩,溫柔優雅的狼紳士。
而且他正在吻她……
由淺到深,那兩片形狀優美的薄唇,先是啄吻過她飽滿的額心,吻過那道疤,然後是垂掩而下的睫毛。
再接著,潮濕微溫的吻,落在閉起的眼皮上,輕柔如羽毛的力道,讓她心口竄起一陣酥麻。
他的吻是那樣珍重,仿佛是在對待最心愛的寶貝般小心翼翼。
綿密的細吻,羽毛似的啄吻,紛紛墜落在她臉上各處,仿佛是在確認什麼似的,非將每寸白女敕細致的肌膚都吻遍,才能放心。
終點,自然是停駐在她微微抿起的唇瓣上。
那兩片柔軟的唇瓣,像一顆嬌艷歡滴的莓果,散發出誘人的甜香,當它們往兩側揚高時,便可勾勒出世上最美好的弧度。
他在那里停留了許久,深吮重吻,反覆品嘗,霸氣的舌頭在甜潤的口腔,愛憐地沉潛勾含。
她就像她畫筆下創造出的那些角色,有著讓人深深著迷的魔力。
「小雪,我的兔淑女……但願你永遠不會想起我。」溫曜宇抵著她的下唇,喉結滾動了數下,逸出了陰郁的低喃。
叩叩,門板輕敲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如夢似幻的短暫時光。
「你該離開了。」美嘉站在門口,以著無奈的表情與口吻提醒。
床邊的高大身軀,緩緩挺直了往前彎下的腰背,昏黃的夜燈斜照在那張深邃的臉龐上,透出幾分冷峻。
「你讓她情緒失控,差一點就被她發現我們努力隱瞞的事。」美嘉刻意放輕聲調,仍是抹不去話里濃濃的責怪。
深深凝睇了床上熟睡的人兒一眼,溫曜宇這才轉身步出房間,隨著美嘉一起走到飯店套房的小客廳。
這里是他特地交代下屬訂的高級套房,等級僅次于總統套房。
第3章(2)
「我真的越來越搞不懂你,是你不要她想起過去的一切,也是你親自安排她離開台灣,徹底切斷與台灣有關的一切,為什麼現在你又要讓她回到台灣,又一再出現在她面前?!」
再多的言語也無法形容美嘉當下的怒氣,尤其是半個鐘頭前,當她看見溫曜宇抱著臉上淌滿淚痕的小雪回到飯店套房,她更是氣得快炸了。
身為經紀人兼貼身助理,她與小雪的情誼已經不僅止于工作,她是小雪的知己,更是貼心好友,而個性強勢的她,一向將小雪的事情擺在最優先。
「還需要多問嗎?」溫曜宇已經走至門口的腳步忽地一止,他半轉過身斜睞美嘉,溫潤的俊顏此時覆蓋上一層沉郁。
美嘉默然,想責備的話一時全堵在喉頭,出不來。
「我很想她,想到都快瘋狂,想丟下一切去日本見她,想不顧一切的擁抱她。」沙啞的聲嗓在房中悠悠蕩蕩,飽含了痛苦與思念的渴望。「但是我不能。」
「對,你不能……你可以保護她,但是亞瀚會傷害她。」美嘉閉了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替他的痛苦感到心酸。
「這次會破例讓她來台灣出席展覽,是受人之托。」當然,若不是有他的私心作祟,對方縱然說再多,報酬給得再昂貴,他也斷然不為所動。
「不會再有下次了。」空蕩蕩的胸膛在擠出這一句後,更顯得空洞森涼,溫曜宇意外發覺,自己居然還笑得出來。
悲哀的笑著。
「等到後天的事情結束後,你就帶她回日本。」平息凌亂的呼吸,他恢復理智的吩咐。
「嗯。」美嘉輕應一聲,目送那抹蕭索的高大背影離去。
看著被戀人遺忘在失去記憶中的紳士,美嘉是真的替他感到心痛,她比誰都清楚他有多愛小雪。
然而,愛得越深,內疚就越重。
那份內疚累積成一片可怕的陰影,摧毀了他的心志,讓紳士同時也是狼,愛與傷害同時存在……
呼,終于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