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放手,就能瀟灑放手嗎?
果真放手了,那時時在夜是鬧頭疼又是為何?
她沒辦法捉模公子的心思,卻是知道,有什麼在他內心翻騰著、變化著,他按捺住未爆發出來,那是他的陰暗面,卻也最最真實。
好半晌過去,她按揉的動作緩緩停住,手指仍留在他臉上。
像被貼住、吸引住,她知道要收手,卻無法乖乖照辦。
她依心而為了,心里喜歡這樣做,喜歡他面龐輪廓,喜歡踫觸他,喜歡……
「公子……」她恍惚喚著。
男子深眠無語,鼻息拂過她的手背,暖暖的,癢癢的,她一顫,體內被點燃一把火,神魂騷動,覺得全身汗孔都細細泌出了蜜,又忍不住去想,想……想要……
她想要什麼?
「公子……」想要這個男人嗎?她該怎麼要?能要得起嗎?
他側臥在她的榻上,與她面對著面,離她好近、好近,近到只需她把臉往前一湊,就能……能要到他。
「公子……」他仍舊無語,真是睡熟似的,于是她把臉湊近。
她要了他的唇。
四片唇瓣輕輕相貼,柔軟輕觸,她不敢壓得太緊,就這樣大膽卻又不太爭氣地偷香,只是光這麼做而已,她眸中竟已涌淚。
頭往後撤,離開他的嘴,她才曉得呼息,淚水也跟著溢出眼眶。
為什麼要哭,她也鬧不明白,或者……一直想這麼做,一直希冀著能這麼做,然後忽地放膽去做,不知齤,不顧臉面,就是做了。吻了公子,吻了想吻之人,做出這樣的「壞事」,大功告成,所以開心得掉眼淚吧?
揉掉眸底的迷蒙,一抬睫,她整個傻住。
男人那雙受逃花的長目此時正凝望著她,眼神沉靜,最深、最深的瞳心卻閃爍著光點,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又無比耐人尋味。
樊香實覺得自己快哭……不,她已經哭了,臉蛋脹紅,淚水涌得更厲害。
怎麼辦?怎麼辦?公子原來醒著嗎?!
嗚,又玩她!
「阿實喜歡我……」他低啞道,不是問句,卻如若有所悟的嘆息。
她還僵著,不知該怎麼答話,他已探手抹掉她眼角與頰面的淚,淡淡笑道︰「阿實喜歡她的公子。」
「嗚……」好丟臉、好丟臉,但又有如釋重傷之感,埋在心底不肯挖掘的事突然擺在眼前,逼她去看,逼得她不能再躲。已經這麼喜歡他,她的心意,原來如此。
好喜歡、好喜歡,想佔有著他,一直喜歡他。
「別哭……」他嘆息,額頭靠了過來,用好低、好柔的聲音說給她听,他說︰「阿實,別哭,我喜歡你喜歡我……」
所以,別離開他、別背棄他。
別走。
她是他的寶。他的。
氣息陡濃,他回敬她一記吻。
一樣是四片唇瓣相貼,但力道不同、氣勢不同,掀起的熱火狂濤更是不同。
她想要的那種吻,他可以給她。
第7章(1)
素心若夢
唇瓣貼觸,吻她,他的舌描繪她女敕唇形狀,隨即探進她口中。
她剛開始像被嚇傻,眸中含淚,微啟的小嘴任由他吮吻。
他漸漸察覺她變得柔軟,蠢蠢欲動著,然後終于隨他而動,她含著他的唇舌回吻,憑本能,依著,發燙的軀體緊挨著他。
長吻過後,她歡快的神情深刻印在他腦海中,她臉蛋醉紅,兩眼迷蒙,仿佛中了迷毒,他說什麼,她都會照辦,任他予取予求。
相濡以沫,不是一住困難之事,畢竟對他陸芳遠而言,但凡上了心的事,再難、再雜都能覺精,他可以做到很好,吻得她目眩神迷,不知今夕是何夕。
原來她要的只是這樣的東西。
他的親吻。他的撫弄。與他體熱依偎。與他交頸而眠。
她要他的親近再親近。
也許她仍懵懵懂懂,不十分明白,但他卻有所體悟——她不自覺間把絕對致勝的「利器」交到他手中,那「利器」是他,他的唇、他的手、他的氣息與身軀。
原來只需這麼做,把自己當作毒,一口口喂食,等她成癮,就算趕她走,她也絕對痴黏他不放,或者連命都肯雙手奉上。
他喜歡她心甘情願追隨。
他喜歡她來喜歡他。
這表示她在他掌握里,不出亂子。
「公子,在往南路上,咱們派去的人手這幾日皆被封無涯甩月兌,到現下尚無消息回傳。」
議事廳後頭通往各院落的回廊,陸芳遠坐在雕花石欄上,他坐姿隨意,秋陽淺淺灑在廊上,亦淺淺瓖了他半身。
和叔見他表情似笑未笑不知想什麼,目中卻顯暗晦,不禁又道︰「公子,封無涯出身南蠻,此次他叛教出逃,薩渺渺下了追殺令,估讓封無涯應會一路退回南蠻。南蠻地形復雜,莽林遍布,確實是避禍的所在,只是小姐……或者會吃不消……」略頓,語氣一整。「公子,還是由我親自去一趟?」
陸芳遠揚睫看他一眼,淡笑搖頭。
「和叔,把咱們的人都召回北冥吧。」
「可是小姐她……」眉間皺紋一深。
「菱歌願意跟著封無涯,她跟他走了,就算和叔找到她,強押她回來,她能開心嗎?」他說著體貼的話,眼神憂郁,指間揉弄著一朵半開的小白花。
周遭靜了靜,突然听到和叔語重心長地嘆道︰「小姐實在不該那樣對待公子,太不應該,竟還刺傷公子……」
陸芳遠不答話,僅是抿起薄唇,心事重重般看向前方某處。
「那就按公子意思,把人手盡數召回便是。」和叔後來道。之後,他又談了些話才離開去辦事。
陸芳遠低頭望著手里白花,復雜思緒全掩入瞳底。
他就要居落內的「老臣」、「重臣」們可憐他。錯不在他,錯的是月兌離「松濤居」、背棄他陸芳遠的人。
小白花在夜晚綻開,在長夜將盡前含合,被他玩弄在手的這朵夜合花是昨晚在溫泉池上發現的,或者是隨風飛落,或者是受人擺布,或者是因誰又鑽進那片花叢內,不意間弄落了這一朵……
花朵雖小巧,花瓣卻滑女敕厚實,掐揉幾下,透明汁液濡染他的指端,終也嗅到夜中才能聞到的香氣。
他下意識將沾染花汁的指舉到鼻端,嗅過又嗅。
有人靠近。
听到那腳步聲,不是他認為的那一個,眉心極淡蹙了蹙,他側目瞥去。
「阿實呢?」問著端茶走近的小藥僮。
「公子啊……」小伍眨著眼,癟癟嘴,很委屈地喊了聲。「阿實這些天總賴在煉丹房,一直搶咱們幾個的事做,現在正在篩藥丸,符伯還夸她做得好、干得漂亮利落。她抓著藥篩子不放,我要她還給我,她都不還……她不還,符伯也不念她幾句,就喚我過來替公子送茶了……」分內的活兒被搶走,像有人欺到頭頂上來,相當不是滋味。
陸芳遠斂下目光,暗自沉吟。
躲他嗎?
為什麼要躲?
害怕?羞澀?不知所措?所以……能躲就躲?
她喜歡他,喜歡她的公子,她的心意昭然若揭,那一晚,她幾是暈厥在他懷里,因她偷親他的嘴,更因他回報的那一記長長、長長的深吻。
彈開那朵被蹂躪得瓣裂汁溢的小白花,他緩緩立起。
「……公子?」
「沒人管她嗎?那好,我去替你討公道。」他徐聲道,唇角微勾。
「呃……公子不要罵阿實!其實……其實也還好啦,公子把阿實帶開就好,不要凶她啦……公子,要不要先喝茶?是說都端來了,不如先喝茶緩個一下、兩下又三下,公子公子,等等我——」
*
當小伍端著茶盤,氣喘吁吁追回煉丹房時,怡巧趕上公子爺長指一勾,把抓著篩子篩得興高采烈的樊香實召了去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