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賣身契 第3頁

人無禮,寡廉鮮恥,人無法,則作奸犯科,國之根本何以為繼?

「你……你在說什麼鬼話?大爺有銀子,上你們這兒尋點樂子,你搬出大道理想嚇誰!皇上的身份何等尊貴,豈容你掛在嘴上嚷嚷的。」哼!回頭非說說老鴇,用個傻子當門房,百花樓遲早關門大吉。

「皇上也是人,他想體恤民情……啊!大爺,你說你花柳病還沒治好呀!想回去找大夫瞧瞧,那我不送了,你慢走……」

躲在一旁偷看的杜春曉睜大訝異的眼,看著語氣和神情驟地一變的年輕男子,十分敬佩他變臉的功夫,居然在一眨眼間,就由愛說教的老學究變成卑躬屈膝的小廝。

「小曲,你在干什麼?」

一聲低喝,名叫小曲的俊俏男子目光一凝,倏地閃過一抹幽光。

「我幫姑娘們找客人。」他面不改色的回答。

「柳老爺不是來找小鳳仙嗎?為什麼沒進門就走了?」通常柳老爺沒待上兩個時辰,你趕他,他都不走。

小曲口氣冷淡的說︰「他剛好想起來有筆款子未收,趕著去收帳。」

「喔!是嗎?」相貌凶惡的大漢心有疑慮,眉頭一皺地看向過份逸秀的小子。「你最好別瞞著我搞鬼,沒人可以在我虎哥眼皮底下玩花樣。」

他會盯著他,想要搞小動作得看他拳頭同意不同意。

「是的,虎哥。」小曲眸光低垂,看似恭順,嘴角微勾一絲冷笑。

你真能奈我何嗎?不自量力。

第1章(2)

在金烏皇朝,曲是國姓,除非功勛在身,獲天子賜姓,否則曲姓者幾乎是皇親國戚,鮮少人貴氣沖天,配得上「曲」這個姓氏。

小曲是個落難公子,他與隨從小廝一路從帝都南下探訪民情,不意半途遭人暗算,他因長相俊俏而被活捉,輾轉賣至鄰近百花樓。

也因此,他和隨行之人失去聯絡,身無分文地淪為龜奴,每日得到大門前招攬生意,無力為己贖身。

不過他也不是全無收獲,一進百花樓,他便覺事有蹊蹺,明明是賣藝為主的青樓,為何每到夜晚便傳出女子啜泣聲?禁止旁人靠近的東廂房似乎另藏玄機。

「你是我見過最不盡職的龜奴,人家是忙著把撒錢的大爺迎進門,巴不得他天天上門,以青樓為家,直至傾家蕩產為止。」一頭羊要扒三層皮,扒到見骨了還繼續拿來炖湯。

佯裝打盹的曲天時正在閉目沉思,冷不防一聲嬌軟嗓音近在耳畔,他愛理不理地睜開深黝雙瞳,輕掃映入眼中的輕軟繡鞋。

在這百花樓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以他俊俏的外貌,不少花娘投以青睞,暗地里接近他,不時以言語挑逗,盼能跟他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甚至是花魁牡丹也有意無意的暗示他,希望來個花前月下對酌,不求一生一世相伴,但求互訴情衷,共赴雲雨。

他實在被這些舉止放浪的女人纏煩了,才選擇到門外拉客,一來可以躲開她們的痴纏,二來借由嫖客們的口探查他所懷疑的事。

因此,當耳邊又響起女子低軟的嬌音,他不做多想地以為是百花樓的花娘,故而假裝困極不予理會。

「喂!你這裝睡的功夫還不到火候,該跟我學學,我爹要是念我沒個姑娘樣,像匹野馬似的老往外跑,我就昏睡不起,讓他念到自覺無趣便自個兒走開。」她這招屢試不爽,耳根子也清靜許多。

這聲調听來似乎不是樓里的姑娘,每個想接近他的女人都盡量表現出嬌柔多情的一面,豈會自稱心性不定的野丫頭,引起反感?

思及此,慵倦的黑瞳緩緩往上瞟,原以為會看見一張濃妝艷抹的臉孔,結果卻不然,曲天時微訝地怔了一下。

素淨嬌顏連胭脂也未上,面頰膚色不像時下女子那般白透柔皙,而是帶著最純淨的蜂蜜色澤,彷佛早起的晨光直接打在她臉上。

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花魁牡丹的姿色猶勝她三分,但她那雙生動的水眸漾著光彩,燦燦生輝,讓人不自覺地多瞧上兩眼。

尤其是她嘴角揚起的弧度,非常甜。

「你可別說你被本姑娘的美色迷住,才看得回不了神,那我可是會很傷神的,唯恐你中了我的美人咒而無法自拔。」蜜色臉龐浮著嬌美甜笑,一副甚感為難的困擾模樣。

「美人咒?」若非自小生活在嚴謹的環境中,曲天時大概會因為她的「大話」而諷笑出聲。

「你覺得我不夠風華絕代,傾國傾城嗎?至少見過我的人都會說一聲長得不錯,堪以編入美人譜。」她自我贊揚,毫不忸怩。

在孩子心性的杜春曉身上,絕對看不見大家閨秀的端莊和含蓄,自小被爹親忽略、娘親偏寵小妹的情況下,被女乃娘帶大的她習慣跟下人們打成一片,自然養成她不同于一般閨閣千金的率性與直坦。

她心里有什麼話就說什麼,比較不會藏心事,想做什麼就去做,也不怕旁人說長道短,爹娘的不在意反而讓她更懂得體恤人,不因出身高低而有貴賤之分。

「姑娘美與不美見仁見智,這里非久留之地,請速速離去。」在他眼中,人的容貌如何並不重要,他看的是一個人的心。

「哇!听你的腔調應該不是本地人,你又為什麼會在這里?難道是貪圖美色而來?」她故意逗弄他,硬是扣了個「」之名給他。

人若不,豈會涉足花街柳巷,甘為低下的龜奴。

曲天時的眸子瞇了瞇。「姑娘若是無事想找樂子,大可到茶樓听人說書、彈琴去,勿在此處生事。」

若是讓人瞧見她在青樓門口逗留,肯定對她名節有損,日後難以匹配好人家。

「誰說我沒事了,你這人說起話來倒是文謅謅的,主事者用了你準是不劃算,你拉攏客人的手法沒我高超。」起碼她曉得開門做生意圖的是個「利」字,趕起客人豈不是無利可圖。

「妳不會想到這兒謀份差事吧?」他隨口一提,並未當真。

沒想到她竟然—

「是呀!我進來踫踫運氣,看能不能找個不用費勁又舒服的閑差,小曲哥,你說我做什麼好呢?」她態度輕慢的靠近,一股軟膩的幽香鑽近他鼻間。

「妳怎麼知道我叫小曲?」他倏地語氣轉冷,看她的眼神充滿防備。

當初他就是發現地方上有閨女失蹤事件,因此命令隨身護衛前往調查,誰知他竟一去不回,失去聯系,他才與貼身太……小廝尾隨其後,查探究竟。

可是因太相信民風淳樸,少了防人之心,在半途中遇到一位臨盆婦人,他主僕倆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助,不意迎面而來是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迷魂香。

待他再清醒,人已在百花樓中,當時老鴇正跟一個背光的男子議價,他才得知自己在昏迷時遭人強按了手模簽下賣身契,而小廝則由于相貌一般,被棄原處。

「我听見那個虎背熊腰的虎哥喊你小曲,瞧你這俊俏的模樣,讓人想忽視都很難吶。」她忍不住想模模他面皮,看看是不是滑不溜丟。

杜春曉並非存心輕薄,只是對膚白者很感到興趣,她一身蜜色肌膚打從娘胎就帶來,抹再多的香粉凝膏也難有欺霜賽雪的白皙色澤。

一白遮三丑,眾所皆知,沒有幾可透光的雪女敕肌膚,再美的絕色佳人也失色三分。

「姑娘,請自重,煙花之地是非人往來,妳好手好腳,自有謀生能力,不該白布染黑,壞了美好未來。」人生在世,但求一生清白。

她似乎跟他杠上了,搬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歪理跟他辯論。「我才貌雙全,不偷不搶,賣藝維生,這也是自食其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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