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又干?瞠大雙眼的徐少爺真的駭住了,頭皮開始發麻。「我……我也干。」
為了不讓人看扁,他忍著欲嘔的反胃感,硬是干完一碗酒。
但是,他也醉了,酒精沖腦,渾渾噩噩,眼前出現了一個、兩個、三個……疊影,兩眼昏花的覺得腦袋特別沉重,一直往下掉。
「徐少爺,再來干三杯,感謝你對曉曉的照顧。」再不倒,她就服了他。
「什……什麼?!再三杯,我……」不行了,他看到酒壇在飛……
咚!
「曉曉姑娘,漱個口吧!嘴里殘留酒氣容易麻了舌。」一杯蜂蜜水送到面前。
杜春曉斜眸一瞄正經八百的臉,忍不住放聲大笑。「得了吧!小曲哥,你沒瞧見人都趴下了,你還擺著閻王臉嚇誰呀!」
黑眸一眯,曲天時望向一醉不起的徐少爺,繃了一夜的臉皮才緩緩放松。「你喝太多酒了,傷身。」
她俏皮的扮了個鬼臉,粉女敕面頰染上緋紅色。「你下回要送什麼,尿壺嗎?」
「我會考慮。」扣在客人的豬腦袋上。
「咯咯……我開玩笑的,尿壺能做什麼……」表情驀地一怔,一陣惡臭傳來,她掩鼻笑得開懷。「如果有個尿壺就能裝徐少爺的嘔吐物了。」
醉得糊涂的徐少爺吐了一地積物,一吐完又倒頭一睡,渾然不察酒後失態。
而曲天時則擰起鼻,一室的惡臭令人難以忍受,他不問她願不願意,一把撈起人就走,威儀面容讓小香不敢攔阻。
在此時,他不知道等待在眼前的是一場殺機,兀自皺著眉,凝視醉意醺然的小女人,心里有了深深的覺悟,堂堂的一國之君,黎民百姓景仰的天順帝,竟然栽在小小的花娘手中。
「你醉了。」
「才沒有,你看我能放開手走得平穩,不用人扶。」杜春曉將縴臂打平,踩著月光下的影子往前走。
「我是說你醉了,但還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你抬頭瞧瞧,現在的月亮是圓是缺?」他指著半圓的月,要她瞧個清楚。
「唔!月亮會跑……它是圓……不對,好像有個缺角,今天是初幾?」她不經意一問。
曲天時聞言,眼底微露嬌寵神色。「你還沒醉得糊涂,狡黠地用話套我。」
一說是初九,不就知曉月的圓缺了,何必再問,她確實聰慧,即使滿身酒味仍不失機敏,反應之快教人莞爾。
第4章(2)
「是你看我醉了,我可是清醒得很,瞧那最亮的星是牛郎織女,小時候娘跟我提過,她說他們一年只能相會一次,每到七夕銀河就下起雨,那是牛郎織女的眼淚。」當時听了覺得好淒美,揉著愛困的眼跟娘說她不要像牛郎織女,一年只跟爹娘見一次面好痛苦。
娘听了只是笑著揉揉她的頭,慈愛地要她快快長大,等日後有了夫婿就不要爹娘了。
一出生,他便注定沒有撒嬌的權利,身為儲君,他必須面對成堆的規章,看也看不完的書冊,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兼修,以及背到頭痛的律例,從他一睜開眼到入寢時刻,一整日下來唯一的作息便是學習。
所以他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能夠一直笑得開懷,仿佛天底下沒什麼是不值得高興的,她笑得眉彎彎,眼也彎彎,一張討喜的笑臉很少垮下,她活得自得,不受禮教的約束。
「看來你娘很疼你。」
「是呀!娘很疼我,在妹妹出生後,她就很少抱我了……」本來開心笑著的杜春曉忽然眼神落寞,嘴邊的笑意也淡了。「不過妹妹很討人歡心,娘只要一抱著她就笑了,逢人便說盈星是天上的笑神下凡來。」
「那你呢?」看她突然黯淡的神情,曲天時頓時了解了一件事,她並非全然的無憂無慮,只是刻意隱藏了,不讓人瞧見她需要關懷的空虛。
「我?」她怔了怔,才自嘲的揚唇。「我長大了,不要娘抱了,她眼中只有嘴甜的妹妹……」
「不,你還是個孩子。」心弦一動,他張臂一擁,嬌軟的身軀落入懷中。
驟地暖意襲來,她驚得酒意頓醒。「你……你干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噓!你現在是五歲女娃,我代替你娘哄寵你。」他輕嗅著幽幽體香,手臂不敢擁實,怕自己抑制不住那股……情潮。
眼眶一熱,她酸了鼻頭。「我娘的身子香香的,胸口很軟。」
他失笑地赧紅耳根。「委屈你了,曉兒。」
那一句「委屈你了」,杜春曉眼中泛起淚光,她努力不讓眼淚流下,抽著鼻,仰望伴月的點點繁星。
真的不貪心,就讓她多沉溺一會吧!除了女乃娘外,很久很久沒有人發自內心的關心她,她要的不多,一點點的在意就好。
包聲三響,月掛柳梢,一陣寒風輕拂,她的酒也醒了。
「小曲哥,等我哪天攢夠了銀兩,就贖回你的賣身契,好回報你這‘娘’的恩惠。」她笑著從他胳臂下溜開,身影如燕回身嫣然。
「叫我天時。」他情生意動,忘我的要求。
她搖著頭,嬌妍地將縴指往唇上一放。「夜深了,我要回房睡了,祝你有個好眠。」
這不是她能強求的人,她必須放下。
杜春曉笑中含著苦澀,月光沒能照出她瞬間轉身的神情,她心底的陰影就像蔓生的樹藤束縛住她的腳步,讓她沒有追求幸福的勇氣。
「紅葉山莊二小姐杜春曉。」
凌空傳來一聲仿佛由地底浮起的寒音,為之一愣的她沒多想的一應。
「誰找我?」
不對,這百花樓誰知她真正的身份?她並未告知任何人。
「原來真是正主兒,我沒找錯人。」就是她,杜、春、曉。
話語一落,接著銀光一閃,數道黑影落地,長劍森冷直指她門面。
「你們想干什麼?」她側身一閃,一撮黑發飄落肩頭,劍鋒削去烏墨發絲。
「要你的命。」劍氣再起,招招陰狠。
「我沒得罪過人,你們找錯人了。」她閃得辛苦,勉強以空拳格擋。
就算她武藝不差,但一次面對多名殺手,難免左右失絀,疲于應付。
再加上她真的喝多了,步伐有點虛浮,視線模糊的看不清來者究竟有幾人,對方的攻勢凌厲又凶狠,單憑她一人之力實在招架不住。
「沒找錯,杜二小姐,誰叫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只要把它交出來還能留你一命。」陰惻惻的聲音忽高忽低,如風刮著沙牆。
「什麼東西?我不知道。」除了隨身物品外,她什麼也沒帶。
「還嘴硬,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怪異的哨音一起,更多黑衣人涌進。
對付她一個弱質女流竟派出這麼多人手,不知是高估她的武學造詣,或是實力太差,以人海戰術重重包圍,似乎不留月兌逃的活路。
但是隱隱約約的,下手雖狠卻避過致命要害,威嚇意味大過奪人性命,杜春曉的衣衫被劃破幾道口子卻未傷及皮肉。
霍地,她似乎領悟了什麼,眸光一閃,可是一個分心絆到樹根,身子不穩地往後倒,數把三尺青鋒朝她身上招呼落下……
「曉兒——」
一道正氣凜然的劍光從半空劃過,刀劍交擊的金屬聲鑽入耳中,以為死定了的杜春曉抬起頭,驚訝的瞳眸睜大,難以置信。
「你怎麼會武……」
「想要她的命,先問過我手里的劍。」沒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傷了她。
曲天時屹立如神抵,一手烏日神劍,一手護著懷中人,劍身墨黑一如夜空,微微閃著一點一點的金芒,宛若星辰。
那是金烏皇朝的鎮國之寶,唯有帝王能持之,百姓不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