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他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到底憑什麼讓他如此的記掛、如此地念念不忘?因為當年那一個惡意的親吻?還是因為只有面對她時,他才可以本能地卸下習慣性的面具,表現出真正的自我?
紅綠燈早就從紅轉成綠,後方的車主等得不耐煩地連按幾下喇叭,催促著方硯開車,但李若秀卻發現他似乎沒有開車的意思。
她已經疼得完全不想理他,可她人現在就在他車上,跑也是不可能的,除了轉頭看看他在發什麼呆,她就沒什麼好做的
轉過臉,李若秀用著自以為最不耐煩、最凶悍的目光瞪他,但她不知道的是,因為腳上的扭傷越來越疼,讓她額角的發絲被冷汗打濕,現在別說是凶悍,她整個就像只被人欺負得快要哭出來的落水小刺蝟一樣,可憐兮兮的。
方硯見狀忍不住皺起眉頭,熟練快速地開動車子,迅速地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不明就里的李若秀還以為是自己瞪眼起了作用,如果不是腳真的疼得厲害,她有很大的可能會插腰仰天大笑出聲。
到達醫院後,無視李若秀的掙扎以及不情願,方硯抱著她下車,走進人還不算多的候診室,將她放到椅子上,他像安撫鬧脾氣的小貓小狗似的揉著她的頭頂,扔下一句乖一點,就走到掛號窗口那里幫她掛了號。
填妥所有的資料掛號後,方硯回到她的身邊坐下。
李若秀依然不理會他,只是專注地看著自己腳上的傷,她的高跟鞋早就被他拿了下來,現在她雪白雪白的腳上,腳踝處紅腫且隱隱泛著瘀青,她想她的扭傷一定是不輕的。
一想到接下來不方便的日子,她便感到一陣沮喪,而且更加不想見到方硯。
一切都是他,就是因為他,她才會這樣狼狽不堪的。
「胖胖,很疼嗎?」見她一聲不吭的看著腳,那高高腫起的腳踝看起來格外地觸目驚心,方硯也以為她是因為疼痛,所以才不說話,更何況她的臉早就因為疼痛的冷汗而濕淋淋的。
「不要叫我胖胖,我不是胖胖。」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方硯提起自己以前的外號,原來就已經火氣四溢的李若秀,再也忍不住地抬起頭,死命地瞪著他,冷聲地道。
她的話還有眼中莫名的憤恨,讓方硯頓了一頓,「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他慢慢地眯起眼。
如果熟知方硯的個性,必定會知道,每當他情緒波動、即將控制不了自己之前,他都會眯起眼,格外有耐心地看著敵人。
李若秀也是知道的,但是現在的她被怒火還有疼痛折磨得直接忽略了這一點,所以她不假思索地硬著嘴回道︰「對,我不想見到你!」
很好,方硯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樣猶如火山爆發似的憤怒了。
彼不上她會不會生氣,顧不上會不會弄得她更疼,他一把鉗制住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狠狠地封住她不斷叫囂、不斷說出惹他更生氣的話來的那張小嘴。
李若秀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無法相信地瞪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他吻她,他竟然在吻她!
她驚愕得無法回過神來,只能被逼著承受他一再地探索,承受著他帶了點怒火的深吻。
跟那時候的吻是那麼的相似,一切不願意想起的記憶,彷佛隨著這記親吻,自她的腦海深處一一地被挖掘了出來,再一次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第2章(1)
俗語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但是對于剛剛要升上高一的方硯而言,早起是一場活生生的精神折磨,如果他不用早起上學,這個世界到底會有多美妙、有多和諧?
震耳欲聾的鬧鐘響了一遍又一遍,但身為鬧鐘主人的他,竟然能夠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逕自睡得香甜,彷佛那刺耳又聒噪的鬧鈴聲,是一首綿軟好听的催眠曲。
緊閉的房門倏地被人從外打開,高壯的方碩穿著燙得筆直的制服走了進來,先是一手按掉快要報銷似的鬧鐘,然後在四弟的床前站穩,二話不說地連人帶被一把掀到地上去。
從溫暖的被窩掉到硬邦邦的地板上去,方硯大叫著從地上跳起來,氣沈丹田,準備跟吵醒他好眠的人大戰三百個回合時,睜眼一見到是自家的鐵血三哥,滿滿的怒火馬上就泄氣了。
十六歲的他雖然已經有足足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但是在自家壯碩高大的三哥面前,他那一點身高實在是太過兒戲,而且方碩只要一個巴掌,就足以讓他躺在地上像條死尸一樣,動也動不了。
不想討皮肉疼,方硯馬上露出討好的笑,高舉三只指頭發誓似地說︰「我保證,五分鐘後我就會出現在飯廳。」
得到了保證,也諒四弟不敢陽奉陰違,方碩點了點頭,轉身回到飯廳,與方家其他家人繼續吃早飯。
可憐被起床氣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方硯,不但沒有出了口氣,還被人壓得死死的,他一邊快速地打理好自己,一邊擦著自己眼角邊無形的眼淚,深深地同情了自己一把。
不多不少,剛好是五分鐘,方硯衣著光鮮地出現在方家的飯桌上,一一地跟家人道早,方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正準備開動吃下老媽為家人做的愛心早餐時,方碩卻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拎起兩人的書包,揪著方硯的衣領,將他帶走。
原因無他,方碩打小就決定要當一個出色的軍人,將來也會進軍校、軍隊的,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將自己養成一個嚴守紀律的人,他上課不會遲到,也不會讓這個剛好跟他升上同一間高中的四弟遲到。
「三哥,我還沒吃早餐欸!」被揪著衣領的方硯掙扎著,一雙眼楮可憐兮兮地看著其他家人,希望可以藉此感動到他們,拯救他一下。
只可惜大家都太清楚方碩說一不二的個性,所以除了給他一個個飽含同情憐憫的眼神以外,他們都沒有開口阻止方碩的惡行。
方硯覺得自己真的很悲慘,不過幸好這個世界還沒有完全暗掉,他雙手捧著自家小妹因為不忍心他餓著肚子上學,而塞給他的菠蘿面包,雖然是隔夜的,但他還是滿懷著感動與感激,伸手模了模小妹的小腦袋,然後繼續被方碩拖出大門。
方家一向低調,方家的大人更是覺得他們家除了比人家有錢外,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所以除了方家的小鮑主被送去警衛較嚴密的學校外,其余四個不值錢的兒子就送去讀普通的高中,大學再決定是否到國外留學。
沒有專人接送上學,方硯昏昏欲睡地跟著自家三哥搭了公車,來到新學校。
方硯打量著陌生的校園,正轉頭打算跟方碩商量一下,讓方碩帶他到處逛一逛,好好認識一下他未來三年必須待著的學校時,他那個殘忍、沒有人性的三哥,竟然轉身就把他扔下走了,讓他自己在這個陌生的環境里自生自滅。
他就知道,他這些哥哥全都是沒有人性的,只有小妹才懂得疼哥哥。
想起小妹,他就想起被自己塞到背包里的隔夜菠蘿面包,他從背包里掏出那個被稍稍壓扁,但看起來還是十分誘人的隔夜菠蘿面包,顧不得校門口還是人來人往,他打開包裝,帶著無比感恩的心正想塞進張得大大的嘴里時,一道外來的沖力,讓手上香甜的面包飛到老遠的地上。
他震驚地看著陳尸在兩公尺遠的隔夜菠蘿面包,月復中饑腸轆轆,此起彼落地奏著交響樂,但是他的早餐,小妹塞給他的美味早餐,卻落得一個陳尸街頭的淒慘命運。